齊國公語噎,經秋延提醒,又想起大長公主。是了,他曾經的妻子就是一位敢於同男子爭鋒的奇女子,更不該因清蘊的身份就擅自為她決定什麼。
齊國公點點頭,「好,都按你的意思辦。」
陸陸續續商議了兩個多時辰,齊國公留秋延用飯,起身看向窗外。
暮色漸起,天際翻湧著金紅色的雲浪,高聳樓閣慢慢成為這幅巨畫中的潑墨,被殘餘的光線勾勒出輪廓。
征戰途中他曾看過更壯麗的景色,但無論哪兒都比不過這裡,比不過那把椅上的風景。
願望即將成真,他清楚,一月內,待文昭帝被靜王指認退位,靜王又「自願」請他這位外公登基後,京中自會有人主動擁立他。起初隱隱的激動過後,如今竟有一絲惆悵寂寥。
起初齊國公有功成名就的野心,僅限於報效家國。先帝多疑,屢次試探、設計於他,他也只想著避其鋒芒,漸漸甘於平庸。
直到長子身亡,激起了他最深的怒火,一步步、一天天走到如今地步。
數年過去,他即將登上那個最高的位置,同時,也永遠失去了和她重修舊好的機會。
…………
李審言不知齊國公這麼多愁善感,即便知道了,也只會嘲諷一句「矯情的老頭子」。
他忙完事,親自去把太夫人接了回來。老人家年紀大了,前幾年一直在為兒孫擔憂,現在得見二人平安,且大權在握,心下微松,就生了場大病。
這場病來勢洶洶,大夫都不看好,其餘人得知後,為免橫生意外,默契地加快進度,將齊國公請上皇位,改國號為岳,年號取鎮安二字。
與此同時,李審言被封太子,入主東宮。太夫人被封妙嚴太后。
新朝初立,百廢待興,但太后病重,鎮安帝和李審言暫時都無瑕顧及其他,把次要事務都擺在一旁,先陪伴太后。
李審言心情不佳,臉色陰沉沉,沒了慣有的鬆弛。
暫時忙完,他喝下大杯茶水提神,坐在太師椅上捏了捏眉,聽到李琪瑛和清蘊一同去探望太后的消息時愣了一愣。
想想,快速披上外袍走去。
他邁入門時,清蘊已經看望過太后,留李琪瑛和老人家說話,自己則靜靜欣賞盆中繡球。
側看過去,她神色寧靜,像幅美麗的仕女圖。偶爾眼睫顫一顫,也只會使這幅圖更加生動。
已經三個月沒見了,李審言視線動也不動地凝在她身上。
她突然說出那句話後,李審言本以為是陸清蘊有所動搖,隨後卻又能整整三個月都避開各種各樣和他見面的場合。現在想來,那天可能只是她惡劣的一時捉弄。
李審言卻沒什麼惱怒,可能是因為他早知她本性如此。如果不是最近事情太多,祖母病重,他怎麼也不可能安靜這麼久。
宮人行禮聲引起清蘊注意,回頭看到他並不意外,「太子殿下。」
李審言直直入內,倒沒做什麼失禮的事,先問太后情況,得知老人家如今精神尚好地在和李琪瑛說話,嗯了聲,「還有半個時辰就要喝藥,別忘了。」
宮人應是。
等李審言重新轉頭時,清蘊無聲收回目光。
他好像只是照常來看望祖母,竟沒和清蘊說一句多餘的話。旁人看來,太子殿下和陸夫人相隔丈余,安靜無比,把相識但不熟這五個字詮釋得十分生動。
唯獨被注視的清蘊能感受到,他隱秘目光下的灼熱。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李琪瑛出門,撞見李審言後微怔,掩去眼底的複雜,和他打了個招呼,但沒行禮。
李審言不計較這些,淡淡掠過她一眼,徑直去內室。
兩人擦肩而過時,衣擺不經意相觸,李審言腰間掉落一枚香囊。
李審言臉色微變,在宮人反應過來前先一步撿起香囊,也沒對人發難,把東西往袖袋一揣,就走了。
李琪瑛長舒一口氣,好在他沒故意刁難人,要她對李審言行禮低頭,簡直比殺了她還難受。如果不是祖母病重,她根本不想進宮。
「他沒為難你吧?」李琪瑛關心清蘊。
清蘊搖搖頭,李琪瑛唔了聲牽著人往外走,小聲嘟囔,「好在有你,不然我都不知該怎麼來。」
清蘊:「你也是陛下的女兒,即將受封公主,在宮中行走不用太拘謹。」
李琪瑛笑,「陛下願意封我公主,是他對我還有仁愛之心,但娘已經與陛下和離,我不能真把自己太當回事。」
她沒說出口的是,李審言如今是太子,日後如無意外還會登上那個位置。他性子陰戾,有仇必報,以母女倆和李審言的關係,要提防的是他秋後算帳。所以她和母親商量好,等過段時間,就帶著楊翊離開京城,去別處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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