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言平靜地訴說著,淡漠的語氣中毫無波瀾。然而,他的話音剛落,眼神卻陡然一冷。
緊接著,像是在質問自己一般,他低聲問道:「可是,憑什麼呢?我們明明都在那麼努力地活著,憑什麼因為那些人的一時興起,就要這麼輕易地去死?」
忽然,一陣輕柔的觸感傳來,沈知言感到一隻手在緩慢地撫摸他的頭髮。
他怔了一下,挪了挪身子,向顧鐸的方向靠近了一些。
「那件事,Alex用了一個月的時間才平息下來。而在那之後,我就開始拼命地向上爬。直到後來,我的『星辰系列』問世,在關鍵時期幫Alex坐穩了副總的位置,這才鬆了口氣。因為我證明了自己的價值。」
說到這裡時,沈知言自嘲地笑了笑。
「顧鐸,這些年我經歷過很多事,它們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當資本積累到了一定程度,那個層級的人便會自成一個國度,他們有自己的規則和運作方式。自他們而下的一切,不過是資源罷了——幫他們增值資本的資源,供他們享樂的資源,甚至,可以互通有無、彼此共享的資源。」
沈知言頓了頓,他掀起濃密的長睫看向顧鐸,眼神無比堅定,「而我終於證明了,沈知言賺錢的價值,要遠遠高於他的……性價值。」
這些年,沈知言在國外的日子其實並不好過,甚至可以算得上如履薄冰。
他漂亮,有才能,又充滿了生命力。
——而這樣的人,恰好是一類人最愛的獵物。
他們喜歡看美人流淚,喜歡看有能者淪落塵埃,喜歡將生機一點點磨滅。
他們通過操控他人的人生,來滿足自己病態的掌控欲。
如果沈知言當年沒有參加IVAA並獲獎,如果他沒有及時展露自己的設計天賦、改投到Viotti門下尋求庇護,如果他沒有在AG表現出自己的培養價值……
那麼,現在的他淪落到了哪裡,猶未可知。
沈知言是倖存者。而在他之外,還有許許多多落入魔窟的恩佐。
顧鐸用手輕輕撫摸著沈知言的眼角,強迫自己壓下心中泛起的憐惜。他知道,沈知言並不需要別人的憐憫。
但他還是沒有忍住,輕聲問道:「好累,是不是?」
沈知言聞言,眉頭一動,但緊接著又「嘖」了一聲。他衝著顧鐸揚了揚眉毛,「還成,至少我現在活得很好。」
可能是顧鐸此時的眼神過於溫柔,當沈知言迎上他的目光時,怔了一下,有點扛不住。
忽然,他伸出手來,將顧鐸緊緊抱住,同時將自己的頭埋到了對方胸前。
顧鐸對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感到有些意外。但他很快便回抱住了懷裡的人,輕輕地拍著對方的脊背,刻意無視了胸前傳來的那一抹冰涼的濕意,沒有戳穿。
他附到沈知言的耳邊,一字一句承諾道:「沈知言,你回國了。在國內,你擔心的事永遠不會發生,我保證。」
顧鐸察覺到了胸前傳來一陣酥癢,應該是沈知言在眨眼睛,帶著涼意的睫毛掃來掃去,划過一道道濕痕。
「我早不是八年前那個沈知言了,我能活得很好。」
顧鐸笑了笑,「八年前的沈知言,也把自己養得很好。」
沈知言撇了撇嘴,覺得顧鐸這人還挺會說情話。
然而,溫情持續不過三秒。
沈知言突然想到了什麼,猛然一驚。
他忙抬起頭來,問道:「對了!你幾點的飛機?別誤了時間。」
顧鐸重新把他的頭按了回去,強行給猝然中斷的溫情續費。
「來得及,等你睡了我再走。」
「……好。」
……
沈知言睡著後,顧鐸就換上衣服離開了沈知言的家,此時,高箏正兢兢業業地等在樓下。
顧鐸快步走了過去,裹著一陣寒風,坐進了車裡。
「老闆,你在車上眯一會兒吧,昨天就一宿沒睡。」
顧鐸疲憊地靠在后座上,揉了揉額心,「沒事,我到飛機上再睡。你在江城時,說查到沈知言中學期間收到過匿名資助,現在有眉目了嗎?」
高箏搖了搖頭,「一年一萬,數額太小了,而且是通過慈善機構匿名匯款,根本追蹤不到。」
顧鐸心下瞭然,「那就不用管了。你回去後,將盧卡家族的資料發給我。另外,沈知言在佛羅倫斯時,他們學校失蹤了一個學生,叫恩佐。你找人查一下緣由。」
「這個可能有點難,畢竟時隔多年,而且……盧卡家族在佛羅倫斯的影響力極大,我們在那邊大張旗鼓地調查,很難不被發現。」
「不用大張旗鼓。我只想知道,當年策劃這件事情的人中,有沒有人姓盧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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