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助有些琢磨不透老闆在想什麼,行程不是一早就確定好的嗎?也沒跟她說要改啊?
哦對了,下午聽同事們八卦,說中午宋醫生來給老闆送飯了,一直到午休時間結束才走。
之後她還看見老闆對著空氣笑呢。
嘶,這是捨不得男朋友了?
江山和美人不可兼得呀。
「知道了。」陸洺臉色低沉得要滴出水來,看著項目計劃書,沉沉嘆了口氣,「按照計劃來。」
他拿起手機,手指停留在置頂聊天,遲遲按不下去。
這個時間,應該宋野已經在準備晚餐,說不定正滿心歡喜等他回家。
他不想讓那雙閃亮的狗狗眼展露一丁點的失望。
他叫住秦助,收起手機,快速拿起衣服往外走:「你先去機場,我一會兒直接過去。」
秦助詫異:「好好好的。」
嘖,一定去見男朋友了。
中午還是艷陽天,下午卻陡然變了臉,狂風捲地,烏雲壓城,紅綠燈在一片灰濛中恍若異獸詭譎空洞的眼,靜默盯著你。
不見迎面而來的車子身形,單見一雙不斷閃動、恍似電流短路般的眼睛。
遠處雷光閃動,粗壯的雷點藤蔓劈向地面,在避雷針尖閃現碩大的火花,在天際炸開炫目的白。
眼前世界即將崩塌,耳邊卻安安靜靜。
讓人不由得惶恐,是不是被世間拋棄。
隔了許久,才如釋重負般聽到重重聲悶雷,「咚」一聲巨響,將快跳出喉嚨的心臟壓回狹小的空間。
帶來微不足道的踏實。
不知道什麼東西被狂風卷上數百米高空,黑壓壓一片,若黑鴉盤旋。
當陸洺一腳油門踩到底,狂奔回家時,偌大的大平層卻靜得出奇,連燈都沒開。
陸洺才不奢求驚喜什麼的,直覺是宋野還沒回來。
可已經過了下班時間。
之前宋野加班的話,都會提前發消息的。
心裡升起不詳的預感,他按住狂跳的心臟,人往外走了,撥宋野的電話。
始終沒人接。
一道閃電劃破天際,將大半城市照得慘白,醫院頂部的大紅色亮標,血一般鮮紅,透著股死寂。
緊接著一聲驚雷炸響,跟在人耳邊上擂鼓似的,震得鼓膜疼。
心裡的不安越滾越大,陸洺捏緊手機:「悠悠,你可別出事……」
*
「大家不要擁擠,不要吵鬧,有序排隊,聽從安排!」
「老人婦女兒童站前面!」
「傷輕的讓傷重的,大家互相關照下,有身體不適的及時找醫護人員!」
「那邊的!不許打架!排隊去!」
醫院大廳里鬧哄一片,源源不斷有一身污泥、衣衫破爛的人往裡擠,全身污黑,五官都要辨不出來。
唯一分辨身份的是,他們手上捏著的一張白色卡片。
不過只有第一秒是白色的,被粗黑、混著粘膩血液的手接過後,很快被打濕成皺巴巴一團,染上髒污。
水滴答滴答往下滴,黑紅黑紅的,在潔白的地板上踩下一個個虛浮的腳印。
一層疊一層,很快看不出那是個腳印。
「有人暈倒了!醫生醫生!」
「救命啊!」
「我的胳膊!快救救我!」
喊叫聲、腳步聲、哭聲、叫罵聲、rou體碰撞聲……混成亂糟糟一鍋粥。
還是透著濃厚血腥味的粥。
救護車來來往往,警笛聲不斷,紅藍光在一片昏黑中格外刺目。
山區爆發千年一遇特大洪水,引發泥石流,正巧下面大型礦區作業,工人連帶著家屬大幾百人,被掩埋或被亂石砸傷。
災區正在營救中,先一部分分流到各大醫院。
惡劣天氣事故多發,單是交通事故這半個多小時已經來了幾十個,還都不輕。
醫院上下全忙起來,燈火通明,能動彈的都調動起來,所有人都步履匆匆,神情緊張。
卻就在大廳的角落裡,有小範圍的凝滯,血腥味比其他地方都重,路過的幾乎都吐了。
往邊上看一眼,又是面色一白,低著頭不想多事,趕緊走了。
只見十幾個一身污血的礦工圍作半圈,將幾個穿白大褂的堵在牆角,掄起拳頭將試圖逃脫的人嚇回去。
為首一著灰色工作服的男子最為健壯,半身血往下淌,大臂上明顯一道粗糲不規則的傷已經化膿,可他感受不到似的,只是沉默著瞪著眼。
污黑的臉上兩道突兀的淚痕。
那雙目眥盡裂的眼中滿是紅血絲,聚攏著無邊的淚水和滔天的恨意。
懷裡卻隔著層白大褂抱著個七八歲的小女孩,那雙孔武有力的手卻很是輕柔地攏抱。
那小女孩神態安詳,卻面色慘白,胸膛安安靜靜。
她別著亮黃的蝴蝶發卡,一身乾淨的碎花小裙,身上沒染上一點髒,安靜得像是睡著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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