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岑孟為讓景尚為星際聯盟效力,佯裝遺憾道:「你父親曾經那樣對你,我感到痛心。」
「你小時候來過軍隊,我抱過你,應該還記得吧。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如果我那時候知道你父親......我實在對不起你。」
「如果你能重新接受星際聯盟,我願意向上級申請,免了牧寒雲的烈士封號。」
21歲的景尚似是感受到這個比他年長几乎有百歲的將軍想說服他的心,深紫色的眼睛自始至終沒有泛起一絲欣喜的漣漪。
他的眼神使人猜不透,對視良久卻無言中,岑孟覺得渾身不自在,正打算說點什麼,便聽這個已在前線參加過無數場大戰小執的青少年緩聲說道:「這就是他致死也要效忠的國家嗎?」
岑孟面色微微一變,很是掛不住臉皮的樣子。
「我和牧元帥之間的父子恩怨,用不著你們變相摻合。」景尚沒有丁點兒的恭敬,冷淡地轉身即走,說,「我也用不著你過來代表軍方給予好處當說客。我出生在星際聯盟。」
不管他態度如何,最後一句話甚得岑孟之心。
有了景尚,景慈想攻下星際聯盟,不說他痴心妄想,沒個十年八年也不可能吧。
景尚拒絕岑孟開綠燈,三年來與帝國聯盟的前線之戰一場都沒落下過。
每天臉上都是抹不淨的血。
殘肢斷臂、身首異處、屍骨無存,這一秒還在說話的戰友下一秒便飛至半空,早已是家常便飯的景象。
他殺過數不清的人,流過數不清的血,憑藉大大小小的軍功在21歲的尾巴任職少將,又在24歲的開始升任中將。
前途似錦且無量。
「小陸,我跟你說,你男朋友現在是中將了啊。」小陳從豪華牢房門口探頭朝裡面說道。
陸承安頭也不回,簡單應了一聲:「嗯。」
小陳撇撇嘴,咕噥:「越長大話越少。」隨即發愁般地更小聲,「好久也沒笑過了吧......」
1月12日,冬。
冬天是個很冷的季節,外面應該已經銀裝素裹。不過也不一定,星際聯盟向來不怎麼下雪。
前天,1月10日。
是景哥24歲的生日。
陸承安穿著無菌服,戴著實驗手套。長時間聚焦的眼睛終於感到疲累從儀器上移開,抬眸朝南牆上的一扇小小窗口望過去。
他想放鬆一下眼球,但幾片白色片狀物輕輕地掠過窗口,吸引走他的注意力。
它們斜斜地飄蕩著,能教人從中看出風在往哪裡吹的形狀。
......原來是下雪了啊。
服刑的第五年,陸承安臉上屬於18歲少年的青澀與桀驁消失在1000多天的時間空隙里。
他凌厲、沉穩,明明樣貌與之前相比沒什麼太多變化,可他周身逸散而出的氣質已完全不能同日而語。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陸承安戒掉了髒話,幾年來沒再說過半個髒字。
更準確地說,他每天說出口的話都能用十根手指頭衡量,恐怖的是還在逐步減少。
仿佛他覺得每多說一句話都是浪費時間,每天除了對著實驗機器還是對著實驗機器。
面對時而犯神經的萊恩,陸承安包容度極高。
因為實驗毫無進展萊恩躺地板上撒潑式的崩潰大哭時,陸承安沒有遠離他,沒有罵他是個老不死,而是默默地拿紙按在他臉上擦眼淚。
等到萊恩被這樣的陸承安弄得心驚膽戰坐起來後,陸承安才堪稱柔和地說:「哭完了吧,老師。哭完就起來做實驗。」
冷靜得像個人型機器。
等到小陳發現不對勁的陸承安已為時太晚。
他難受得告訴陸承安他大變樣,陸承安還疑惑:「是嗎?」
繼而搖頭:「沒有吧。」
當然,他也不總是這副令人無從下手的淡漠樣子。
偶爾半夜時,豪華牢房裡會突然傳來歇斯底里的喊叫。
聽過的人都會說,那是種絕望的聲音。
等到值夜班在休息室打盹兒的獄警聽聞動靜,慌裡慌張地趕來時,他會看見陸承安把自己的頭髮抓得凌亂無比,眼睛大瞠。
陸承安赤腳站在床邊,胸膛劇烈起伏,面色難看扭曲得像精神病院裡犯病的患者。而牆角縮著萊恩,他不可置信地看著陸承安,完全被他嚇呆,連呼吸都放得輕之又輕。
這種情景小陳見過兩次。
每次待他趕到後,陸承安都眨眨眼,像是從什麼毫無希望的事情里回過神來,低道:「這裡沒什麼事,你去睡覺吧叔叔。」
實驗毫無進展。
第五年來臨,整整四個年頭成為過去式。
實、驗、毫、無、進、展!
等今年夏天的時候,陸承安就要從他考進的著名醫學院裡畢業。到時候學校會將畢業通知書郵寄到監獄,那是陸承安幾年來為之努力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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