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做夢了,身下的床單就是罪證。
比起床單的黏膩濕熱, 面頭的冷汗更叫他難受。
他不敢開燈,漆黑的夜色是掩護,也是短暫逃避的障目一葉。
蘭花香哥哥一直是輕柔溫潤的,即便是生氣,也不會表現出狠厲的模樣。
從前的夢是旖旎的,繾綣的。而今晚,夢裡的人束縛著他的手,緊鎖著他的腰,酷烈兇狠,像是要把他拆吞入腹。
八年來的夢境裡,許半閒從未有這樣的體驗。新奇、興奮,他每每想回頭看著男人的臉,那股子蠻力一直阻礙著他。
越是阻礙著,越是被強硬對待著,他就越熱烈、越亢奮。
直至力竭,他虛脫地趴在虛浮之上,還不忘回頭一望,望向愉悅的給予者,心心念念。
男人惑人淺笑,帶著一絲寵溺,「許半閒,我是真的喜歡你,我會一直追你,也會一直等你。」
夢裡的男人第一次有了清晰的模樣。
那夢裡,有蘭花香。那夢裡的人,不是蘭花香。
手腳仿佛剛剛找到大腦指揮官,重新投入了工作中。
他掀開被子,將身體挪到乾爽的地方,在黑暗中摸索床頭檯燈的位置。
一個凸起的按鈕,只要按下去,黑天墨地便會被驅散,迎來滿室的明光爍亮。
許半閒摸到了那個按鈕,大概過了很久,房間還是黯然無光。
雙手顫巍巍地抬起,捂住了眼睛。
強硬比溫柔更能讓人興奮,許半閒為夢裡的自己感到羞恥。
更羞恥的是,強烈的背德感襲來,他背叛了8年間陪伴在自己夢裡的那個人。
一個夢而已,又能說明什麼。
周庭知太無賴,入侵他的生活,瓦解他的忠誠,又要侵蝕他的夢境。
「啪」的一聲,暖黃色的燈光灑滿了臥室,鋪了個滿床。
這樣的燈光,讓他更加無措,他索性打開了主燈,進了浴室。
沖了半小時的澡,浴室的鏡子依舊明亮清晰,他看著鏡中自己的身體,產生了更多厭煩的情緒。
他厭惡自己是個怪胎,厭惡自己失控的欲望,厭惡與社會格格不入的感覺。
甚至遷怒於周庭知的咄咄逼人,遷怒於這個社會對小眾群體的偏見與排擠。
可他有什麼資格呢?
終歸是自己膽小怯懦、不敢面對罷了。
收拾好自己,打理好床鋪,已是早上五點,冬日的太陽總是懶惰些,七點多才會升起。
許半閒全無睡意,他本是倦懶地趴在床上玩手機,不由自主地想起夢中的情景。
於是,他欲蓋彌彰地翻了個身,平躺在床上。
登錄上塵封許久的社交媒體軟體,由於一個多月沒登陸,進去的時候還卡了兩秒,全是轉發、評論、私信、贊,消息右上角的小紅點顯示999+。
他沒有理睬那些消息,徑直發布了五個字:人間非淨土。
上面是他兩個月前發的:想飛。
999+的消息都在這條微博下面:
【我靠,狂神要回歸?】
【跪等狂神挑戰新紀錄。】
【狂神宣布停飛的第432天,想他。】
【狂神狂神,今年黃驢新增無傘跳高,請了吉尼斯記錄見證官,官宣在這裡@黃驢杯挑戰賽。】
尷尬,那條微博的發布時間是兩個月前,也就是和周庭知酒店亂性的第二天,他心煩意亂,想去聖托里尼跳傘那次。
他心裡憋悶,只想搞點事情轉移注意力,查完機票又放心不下,回頭找了周庭知。
去跳傘的想法早就拋諸腦後,也是奇怪,這一個多月,除了想帶王信奇去跳傘,再也沒有過同樣的想法。
這個媒體號是許半閒的匿名天地,年輕時總是喜歡顯擺,想得到誇獎與讚賞,想得到認同。
他開了這個媒體號、名字叫「飄零狂客」,記錄自己的每一次挑戰,不露臉,只炫數據和視頻。
在這裡,人們叫他狂神。這裡的人們很可愛,大概是許半閒的運動看上去太過危險,用命博來的好人緣。
數據好就全是誇讚,一片叫好。數據不好,下面都是安慰的評論,那些年,他在這裡找到了認同,得到了溫暖。
也正是因此,他愈發有挑戰的衝勁兒,因為這裡的人不會潑冷水,他在這裡可以得到盲目的信賴與支持。
直到一年前,他突然宣布:「暫時停更停飛,等我回歸。」
開始時,評論下都是不解和好奇,所以他統一回復,家裡有事不方便說,我會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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