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入海沉默片刻，似乎有話想問，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低頭摸出手機擺弄。

林翊盯著嚴入海，猶豫一會兒，沒有多問。

不論是心裡對嚴入海過度的探究，還是因擔心越界導致對方反感而產生的猶豫，林翊都能明顯感覺到自己不對勁，他很清楚自己不是瞻前顧後的性格。

他只能一遍一遍地在心底勸誡自己，他需要冷靜一段時間，更理智地處理自己的情緒，更謹慎地對待他和嚴入海的關係。

在分別的前夜，兩個人普普通通地聊了幾句，最終比往常更早地回到臥室休息了。

這次還是分開的兩個臥室。林翊躺在床上，鬆了口氣的同時不得不面對自己心底隱秘的期望。

他是喜歡嚴入海嗎？林翊說不清楚，人類的感情是很複雜的。他從來不是一個感性的人，面對陌生的情感，無法用經驗對待，無法用理性分析，難免手足無措。

「喜歡」應該是一種有很多層級的複雜情感。

林翊一直清楚自己很欣賞嚴入海這個人，欣賞他的職業態度和生活態度。

成為朋友之後，比起欣賞，他對朋友自然會多一些關心，多一些……

林翊又想起嚴入海跪在溫泉池邊回頭望著自己。

……好吧，正常人是不會對朋友產生性衝動的。

但這種膚淺的喜歡，值得說出來打擾嚴入海嗎？值得為了這樣的喜歡破壞自己唯一的友情嗎？

林翊從來沒有喜歡過誰，更是從來沒有想像過他有可能喜歡一個男人。他一直對嚴入海不設防，以至於感情產生的順序出了問題，現在的他想不通自己對嚴入海的喜歡到底能夠達到哪一層次。

現在的社會是比較開放，但還是有很多人心裡認為同性之間的愛情是異常的。嚴入海是演員，是公眾人物，如果真的在一起，不可能不影響他的事業。

如果不在一起，如果林翊表白了而嚴入海拒絕，林翊會失去唯一的朋友。

……想這些幹什麼。林翊伸手，啪地關掉了房間裡所有的燈。

就算是師妹這樣的CP粉，上次還特別認真地問過他和嚴入海的關係，聽到是朋友都鬆了口氣。估計磕CP是一回事，要真在一起她們這樣的CP粉就不太能接受了。更別說嚴入海的其他粉絲……

想這些幹什麼！睡覺！

林翊強迫自己拋掉雜念，禁止在深夜一個人腦內糾結。

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林翊做了一個特別狗血的夢。他夢到自己念念不忘蓉城的鮮筍，為了去蓉城吃火鍋又定了嚴家的民宿，結果溫柔開朗的嚴母見到他就怒目圓睜，倒拔起花園裡的桃樹，一邊大喊「妖怪還我兒子」一邊追著林翊揮舞桃木……

林翊按掉鬧鐘，面無表情地睜開眼，打了個哈欠。

他用了幾秒時間回魂，意識到自己睡在酒店豪華套房的大床上，這個地方去研究所只需要二十分鐘，他又起早了。

還好昨夜睡得早，林翊乾脆坐起身抓了抓頭髮，撈過眼鏡就去洗漱了。

多了半個小時的時間，如果是以前，林翊會找一家早餐店坐下來慢慢吃，或者乾脆早點去實驗室，但今天……

林翊猶豫了一會兒，背著包坐在客廳里玩手機。他不確定嚴入海現在醒了沒，不便打擾，只是抱著一絲虛無縹緲的希望，想在嚴入海離開前再見一面、說說話。

幸好嚴入海起得早。林翊在嚴入海的朋友圈翻了十分鐘就聽到嚴入海開門的聲音，飛快地按了返回桌面並鎖屏。

「早啊翊哥，坐這幹嘛呢？」嚴入海伸了個懶腰，趴到林翊坐著的沙發背上，揉了揉自己的臉。

「忘記改鬧鐘，起早了。」林翊盯了一會兒，沒忍住也伸手去捏了一下嚴入海的臉。

嚴入海齜牙咧嘴地直起身，繞到正面，把身體摔進沙發里。

「你接下來去哪兒拍戲？」林翊瞥了嚴入海一眼，手裡翻轉著手機。

「泉城，要飛兩個多小時。」嚴入海撐著沙發慢慢坐正，悄然靠近林翊，「你去泉城玩過嗎？有什麼想吃的？要是有空我去逛逛，順便探店。」

林翊眼角餘光瞥見嚴入海的大腿貼到他腿上，只能把自己的視線固定在茶几上，不敢和嚴入海對視，以免「我現在想吃你」之類可怕的話脫口而出。

「我覺得你的經紀人更應該擔心你拍戲的時候偷溜出去打野食。」

「……你好狠的心，那我吃獨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