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指尖一直嗅到手臂,他確信那從肌骨里透出來的味道沒有了。
明明剛才還能聞到一些。爐鼎對自己的體香感知沒有那麼敏銳,當自己都能聞到的時候,說明身上的鼎香起碼已經散出十里遠了。
對於爐鼎來說,失去禁制玉佩,體香散出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自然界中越艷麗芬芳的花越有毒,然而爐鼎卻沒有什麼自保能力,只能依附於人。
程雲臻小心翼翼地問:「劍尊大人,是您給我下了禁制嗎?」
劍尊不肯再和他說一句話了。
他閉著眼睛,高坐在石台之上。倘若程雲臻懂得修煉的話,就能看出,他體內有三股不同的氣息正在衝來撞去,仿佛要突破什麼禁錮。
程雲臻不知道他讓自己留在這裡幹什麼,只能安靜地坐著。他進來之前吃了幾粒丹藥,所以不會感到飢餓,也不會困。
畢竟如果劍尊真的要和他雙修,他不可能中途喊著要吃飯或者暈過去。
程雲臻實在無聊,開始默數牆壁上的劍痕。
就在他數到第三千多條的時候,石台上的人突然動了。
說是動並不太準確,因為劍尊還是端坐著。但是他周身卻霎時間金芒與青光大盛,紫色頭髮也被不知從而何來的罡風颳得四散狂舞,程雲臻只是看了兩眼,就被無形的威壓逼得喘不過氣來!
於此同時,程雲臻清楚地感覺到了剛才劍尊在他身上下的禁制正在被撕扯著,大概無異於一隻看不見的手正在強扒他身上的衣服。
那隻手失敗了。
程雲臻驚疑不定地朝上首方向看去,只見石台上的人完全「長大」了一圈,如果說剛才還是個稍顯稚氣的少年,這會兒則完全是個二十四五歲的男人,身形也變得高大寬闊。
劍尊再度睜開狹長鋒銳的眼睛,漆黑眼瞳中流淌著金色劍紋,如霜刃淬火,叫人有種他雙眼已經燃燒起來的錯覺。
程雲臻與他對視,被那種淡漠冰冷的殺意嚇得後退幾步,他本能地認為現在這個劍尊已經換了個人。
而且,他不瞎了。
下一秒,一把通體淡青、約莫五六寸長的小劍,「嗖」地一聲凌空向程雲臻迎面飛來。程雲臻還沒來得及躲避,眼睜睜地看著它釘在自己身……側的牆壁上。
「……」
他是真的站不住了,一隻手捂著胸膛,感覺自己的心幾乎要跳出來。
劍尊淡淡地吩咐道:「用你的陰氣滋養這把劍。」
程雲臻腳還發虛,他把那小劍握在手裡,感覺它很暖和,甚至有些燙手。
他聽清楚了劍尊的吩咐,用陰氣滋養這把劍,但是如何滋養……
程雲臻心中有一個不好的猜想。
他猶豫著道:「劍尊大人,我該怎麼……滋養它?」
男人眼裡的金色劍紋已經完全平息,程雲臻看見了他清晰的臉。眉弓投下的陰翳里,兩道劍眉走勢銳利,眉梢殘留著尚未散盡的煞氣,膚色極淡,眉眼便如水墨勾出來似的,他目光筆直地看向不遠處的程雲臻,眼珠一錯不錯。
他雖沒說話,程雲臻卻奇異地理解了他的意思。
當然是用合歡宗的方式。
程雲臻低下頭,睫毛微微顫了一下。
插進去。插進鼎內,這把劍就可以獲得陰氣的滋養。
程雲臻感覺手中的劍燙得要拿不住了。
可悲的是,他第一反應竟然不是拒絕。
從被帶到金光宗被挑選的那一刻起,程雲臻就沒打算死守自己的貞操。
畢竟活著更加重要。如果他現在拒絕了劍尊,就算劍尊不生氣,外面的人也不會放過他,畢竟他這一身皮肉還能煉丹。
煉丹?
程雲臻低頭凝視著那把劍,心中忽然產生一個念頭。
*
修仙之人,本就五感靈敏,那爐鼎拿小劍毫不猶豫扎自己肩膀的時候,劍尊就已經覺察到了他的動作。
他知道這個爐鼎是從什麼地方被帶來的,也知道他不願服侍自己。看著那爐鼎戰戰兢兢、轉移話題的樣子,他便覺得有一絲好笑。
先前爐鼎顧左右而言他,不肯雙修,這在自己的意料之內。
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他給了這爐鼎另外一種選擇,爐鼎寧願把劍插進自己的肩膀里,也不願意破身。
劍尊此刻的心情有點古怪。尤其他方才還誤會了這爐鼎要勾引自己。
他甚至把劍變成了適合爐鼎的長度。
現在看來,他既嫌棄自己的人,又嫌棄自己的劍。
他瞄了眼爐鼎的背影。秦雲的身形非常消瘦,看著大腿就沒他胳膊粗的孱弱之軀,這會兒安靜地背對著人坐在石頭上,肩膀插著一把小劍,血流不止,襯得後頸越發雪白,從頭到腳都透出股倔強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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