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飛艇外的風景從金碧輝煌逐漸過渡到了漆黑晦暗。

落地在一棟全黑的樓宇前，季景戈步下舷梯，轉身對林楚一伸出右手。

他優雅溫柔，白色短髮在夜風下輕輕飄動，身上穿的是與林楚一同色系的西服：“美麗的先生，今晚將由我陪你共度。”

林楚一還沒轉過從B變O的心態，隱隱有些彆扭的將自己的左手搭了上去。

“榮幸之至。”他說。

季景戈扶著他，等林楚一踩到地面後便將林楚一的手挽到了自己的臂彎中。

黑色燙金的邀請函被遞到門房手裡，確認無誤後，林楚一緊跟著季景戈踏入黑色的房子。

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到盡頭處是早已等候多時的電梯，服務員等他們走進才按下關門鍵，接著一路下行。

這是林楚一短暫的人生中第一次出現在如此特別的地方，他有些忐忑，也有些緊張，而等電梯門打開，聽到外面震耳欲聾的呼喊聲時，這種情緒更是到達了巔峰。

但很快，他尚未來得及沸騰的血液在看清這裡發生著什麼時，驀地冷卻了下來。

偌大的場館裡擠滿了黑壓壓的人頭，他們圍在一個巨大圓形擂台邊，激動的嚎叫著。

“是孽殺號！”

“殺了他！”

“殺了他殺了他！”

場館四面的牆上掛著四個巨大的液晶屏幕，正實時播放著擂台上發生的戰鬥畫面——一個模樣怪異的金屬機器人正在虐殺一個普通人類。

那人類早已沒了行動能力，金屬機器人卻依舊在暴力的摔打他，鮮紅的血液從人類的軀體中流出，沿著擂台地面，漸漸湧向四面八方。

沒有人為他發聲，即使他殘破得早已失去生命體徵。

他的骨頭粉碎，在機器人的動作中爛成一團。

“怎麼了？”

搭在臂彎上的手將季景戈留在了原地，他掀起眼眸掃了一眼屏幕上的畫面，沒有被激起任何波瀾的情緒在他的控制下多了幾分嫌棄。

他嘆息一聲，抬手捂住林楚一的眼睛，低聲安慰道：“對不起，我不知道這裡是這樣的，我帶你回去吧？”

“不，”短暫的喘息後，林楚一冷靜下來了，他突然想起張老四，對季景戈道：“帶我來的那個人在哪裡？你還沒有回答過我。”

季景戈：“……”

問的很好，下次別問了。

停在他們前方的黃金城領主正好整以暇的望著季景戈，嘴角掛著一抹意味深長的淺笑。

人面獸心的季博士竟然在裝小白兔？真是要笑死人了。

林楚一撇了他一眼，追問季景戈：“他是不是也被送到這裡來了？”

季景戈蹙起了眉心，正不知道怎麼回答才能顯得自己很無辜時，林楚一已經確認了自己猜到了真相，說：“這個領主不是什麼好人，你以後離他遠點。”

領主：“……”不是？能不能背著我點說我壞話？

還有，你以為你身邊那個就是什麼好東西？

季景戈挑釁的掃了他一眼，對林楚一認真道：“好，我都聽你的，不跟他玩，只跟你玩，明天我就帶你離開黃金城。”

他說：“那現在，你要跟我回去嗎？”

林楚一咬了咬後槽牙，一時間沒有主意，他想救這裡的人，但也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猶豫間，他抓著季景戈臂彎的手緊了又緊，最終還是狠不下心，抬起頭用祈求的目光盯著季景戈，道：“你能幫我救下張老四嗎？”

“為什麼？”季景戈微微蹙眉，為了讓自己顯得不是那麼冷血，他補充了一句：“他賣過你，你為什麼要救他？”

林楚一：“他不是壞人。”

之前他還不能確定，但在今天，他從鏡子裡看到自己現在的外貌時，他確定了。

一個已經打算把他賣掉的壞人不會在面對他這張臉時無動於衷，更何況，那天晚上的那個饅頭，張老四自己都沒有吃。

那是張老四家裡唯一的餘糧。

“他應該是有苦衷的，我想救救他，就當是報答他也救了我。”

張老四想把他賣給有錢的領主過好日子，並不知道領主私下不是什麼好東西，他本意也是好的。

如果沒有張老四，換成其他任何一個會見色起意的人，林楚一的下場都不會好。

“那可能有點晚了。”季景戈聽懂了林楚一的意思，有些無奈道。

林楚一正要問他“為什麼”，下一秒視線頓住——他在屏幕上，看到了出現在擂台上的張老四。

林楚一瞠大了眼睛，“為什麼這麼快！”

“他送你來領主府的當天，就被黃金城領主扔到這裡了，現在才被丟上擂台已經算是多活了一天。”

季景戈解釋完，又按了按林楚一的肩膀，安慰道：“不是你的錯，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