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罵的勁還沒緩過來,大腦一片空白。
因沒聽見聞宴發聲,明榆逐漸打開指縫,對上聞宴的視線。
兩人瞳孔里映著彼此的身影,仿佛都想通過眼睛看到對方內心深處。
就這短暫的片刻,聞宴想了很多,他發現現實與他的想像並不同。
比如,他在書里看見公子英雄救美後,姑娘都會以身相許,但事實並非如此。事實是,姑娘感激公子,僅僅是感激而已,別無他意。
聞宴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口,其實仔細看,除去鎖骨那道最深的傷痕外,胸口還有許多大大小小深淺不一的疤。
每一道疤,聞宴都能說出它的來歷;每一道疤都是他在廝殺中留下的痕跡,都是他在鬼門關外走過無數回的證據。
如果她知道了,會心疼他嗎?
不會,只會嫌他冷血。
聞宴淡然地笑了笑:「郡主可知哪一道疤是那日在星宿樓中留下的?」
聞宴長長的睫毛掃下一片陰影,他是在很認真地問這個問題。
因為他突然發現渾身上下只有這一道是因別人留下的,還真是稀奇。
明榆一時詫然,目光緩緩下移,停留在心臟旁一寸的地方,有一塊凸起的疤痕,皮肉絞爛後留下的就是那樣的疤痕。
明榆心房一顫,「聞宴……我……」
她心底湧上別樣的情緒,自己的手劃破皮都覺得疼,更別說直接刺入身體,那一定很疼很疼。
第一次見面時她並未多想,可現在,再次直面那日的事,好像有些不一樣了。明榆忽然覺得手腕上的手釧有些沉重,雖然是冰冷的銀子,但她竟感覺到了絲絲的暖意。
自己有什麼值得他付出,自己又憑什麼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好?
明榆不敢再看那個傷疤一眼,伸手幫他理好衣服,還細細地理平了衣角的褶皺。
聞宴語噎,他只是想讓明榆心疼他,可他為何看到了愧疚……
明榆聲音有些顫,掩飾著內心的慌亂:「你方才說,屋裡爬來了一條小蛇,想養它?」
不等聞宴回答,他繼續說:「養就養吧,但別讓他咬了人。」
小白躺在桌子上看了半天的戲,猛然聽見有人提到它,又
趕緊直起身子。
明榆轉身關上了門,坐到離桌子最遠的那張椅子上。她對蛇仍有陰影,因此不肯離小白太近。
小白躺著半天,覺得無聊極了,見到明榆明明那麼怕它還要強裝鎮定,玩心泛濫,欲猛地跳到明榆面前,嚇她一嚇。結果半途被一個巴掌拍回去了。
聞宴下手沒輕沒重的,小白被拍的眼冒金光,埋怨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捲成一團生悶氣去了。
「這條蛇可能只是有些好動……」
明榆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哦。」
接著就是一陣沉默。
聞宴抽出明榆旁邊的椅子坐下,托著腮,在等她繼續往下說。可明榆也不知怎麼開口,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明榆撫過手釧上雕刻著的花紋,細細地感受它的紋路,問這樣的問題豈非會寒了他的心?
可她必須給父親一個交代。
「聞宴,今日你在畫舫是如何脫身的?」
聞宴表面上沒什麼反應,但其實已經察覺到了一絲異常。多年來的直覺告訴他,畫舫的事還沒處理乾淨。
「我確認郡主平安後,趁亂逃出去了。怎麼了?」他歪著頭,一臉懵怔的樣子。
明榆有些緊張道:「在場的人可有傷亡?」她不自主的捏緊了手心。
聞宴明白明榆肯定是知道了什麼,才會來與自己重提此事,所以說謊是個很不明智的選擇。
更何況,聞宴是不會說謊的,會說謊的只有玄枵。
「有。」聞宴道,「我為自保殺了一個人,有錯嗎?」
他說他只殺了一人,為何父親說他殺了好幾個人?
明榆臉上寫滿了疑惑。
聞宴正了神色道:「郡主可是不信?武王同郡主說了什麼?」
明榆搖搖頭,她信聞宴說的話,也從來沒有懷疑過,只是……
聞宴好似看穿了明榆內心的想法,自嘲般,「武王是不是說我曾經在星宿樓待了數十年,絕對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樣,所以畫舫里死的人都是我殺的,對嗎?」
明榆顯得有些倉惶,不敢再對上那熾烈而真誠的目光。
原來,他都知道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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