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陸燦然說,「小時候我也常常去他家。」
雨水停了,風還在吹,潮濕的泥土,滴雨水的葉,凋零落地的花瓣,初開或怒放的花,空氣中滿是清新又質樸的味道。
花花草草唱著我們的祖國是花園,陸燦然望著梁元崢頭頂,看到上面源源不斷冒出的彈幕。
「生氣——」
「生氣——」
「非常生氣——」
陸燦然:「……」
梁元崢彎腰,將陳萬里馬馬虎虎擺的花盆重新擺放,從大到小仔細擺齊。他挽起衣袖,不用陸燦然說話,就已經開始默認幹活,把那些狼藉收拾得乾乾淨淨。
「對不起,」陸燦然為自己說謊道歉,「……主要是想給欣欣準備驚喜,害怕提前走漏風聲。」
梁元崢站定。
「我認為陳萬里看起來更像會走漏風聲的那個。」
陸燦然替好友解釋:「其實還好,他平時保密工作挺好的。」
「我呢?」梁元崢慢慢地問,「難道我就不能為你保密?還是你認為我不能為你保密?」
陸燦然愣住。
她看到梁元崢頭頂上冒出大量大量的「生氣」「好生氣」,這些彈幕第一次沒有因為他的說話而停止,反而像生長期的爬山虎,呼呼啦啦地長滿了一片。
陸燦然想認真復盤剛才的對話,但時間太短暫,她來不及。
「對不起,」梁元崢忽然主動道歉,「我還以為,以我們現在的關係,遇到這樣的麻煩,你會第一時間打給我,而不是其他男性。」
他抿一抿唇,平靜地說:「抱歉,是我想多了。」
陸燦然心裡軟軟的,眼睛酸酸的。
「沒有,」她急促地說,「才沒有,其實……其實……」
她猶豫著要不要講出實情,講想給他的告白驚喜;可現在連株完整的花都沒有,也沒有浪漫的月光微風和香薰——完全不是浪漫的告白氛圍——
陸燦然急紅了臉。
驀然,波瀾不驚的梁元崢頭上,那些大面積的生氣末尾,忽然冒出不一樣的字。
「生氣好生氣非常生氣——但她好可愛」
「好想親」
「為什麼這樣看著我,然然?」
「難道你真能讀心麼?」
第20章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梁元崢知道自己在生誰的氣。
那可太多了。
氣陸燦然遇到事的第一反應就是找陳萬里,氣陳萬里那張嘴挨了打也不長記性,氣陸燦然怎麼還能和他那麼好,氣陸燦然怎麼對每個人都好,氣自己在為這件事生氣,氣自己明知沒資格卻還……
若是更具體一些,則是這段曖昧不清的關係,令他如刀頭舔蜜,微弱的糖,持久地痛。
在不確定的境況下,他習慣了用沉默來換取安全感。
未知性讓梁元崢出口的每一句話都謹慎,以免連朋友都做不成。他曾嘗試將關心認為出於禮貌,因陸燦然對誰都很好。
暗戀一個人時,自大者將對方的每一個笑容讀作「她對我有意思」,謙卑者陷入確認偏誤,平常化她的每一個示好,謹慎小心,以免陷入自作多情的誤區。
直到秦冰霜偷偷向梁元崢道歉。
「哎,對不起啊梁學長,」秦冰霜很為難地解釋了那個「丟失耳機」來龍去脈,說只是想給陸燦然準備一個驚喜,「我不知道這件事會引起你和燦然的不愉快。」
梁元崢彼時剛下班,疲倦極了,說沒關係。
「那個……」秦冰霜又說,「燦然維護我時可能說了些什麼話,你千萬別往心裡去,她可喜——呃對不起。」
她驚慌失措,像是天要塌下來;
梁元崢什麼都沒說,也沒有當什麼都沒聽見,像牛反芻,他反覆去品嘗昨晚的一切,那些陸燦然小心翼翼投遞來的橄欖枝,像個小白鴿,認認真真地啄下自己的羽毛送給他。
他怎麼能不去接。
他怎麼能隨隨便便去接。
告白這種事應當還是由他來執行,想到這點,梁元崢的心臟竟也溢出痛感的酸楚。
就像昨晚他拒絕薛寧遠,陸燦然可能也會吃驚拒絕,解釋說並不是只單單對他一個人好,她對誰都這樣——
但他還是想說。
現在不說,要等什麼時刻?
陸燦然住院的這一晚,梁元崢聽到這些女孩子們聊天,像互相梳理羽毛的小鳥,討論著未來,以後,考研、考公還是就業,大四將近時的分水嶺,陸燦然選擇乘機去往高空,前往大洋彼岸申讀研究生。
若再不說,離開校園,恐怕兩人再無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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