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在場之人,都覺自己不再是那些文人口中的「封建糟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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纏足時疼得驚天動地,哭爹喊娘卻也無用,待到要選擇放足時,看著自己畸形的腳,竟也不禁落下淚來。
叢夏請來給大家放腳的是位老大夫,不可避免的,這是位男大夫。
有人不禁有些瑟縮,可眼看身旁人已然退下了裹腳布,這才鼓足了勇氣——這有什麼呢?那些男人,不就喜歡新女性?那些新女性,不是都像西方女子學?而那些西方女子,可最是大單放肆,別說雙腳了,肩膀大腿也是肯露的。她們是為了治療,有何不可?
但到底是有些遲了。
老大夫摸著鬍鬚,心中暗道造孽,又想幸好這溫家小姐給了他一張藥浴的方子和一份金針刺穴的圖,藥浴方子是纏足女子泡腳用的,再配合上金針刺穴,還有他的藥方和膳食方子調理,這些纏足女子放腳後,即便是無法恢復到正常狀態,至少日常行走應當是無礙。
「但是,這雙足,只怕仍舊不會好看。」
可這也讓人知足了不是?
至少,她們可以不必因為男人的私慾,而只能困守在四四方方的宅院裡,至少,她們也可以走出家門,不必被人人厭惡,稱之為「封建糟粕」。
然而這畢竟需要時間,老大夫也只有一個人,叢夏倒是去請了其他大夫過來,但那些大夫明面上看不起那些舊時規矩,可等讓他們過來給這些舊時女子金針刺穴,好吧她們從裹足中解救出來的時候,他們又要說「男女授受不親」,不肯給這些女子金針刺穴。
叢夏只能讓人去請外地的大夫,不但要許以高報酬,還願意等事後送對方一本金針刺穴的秘籍。
可惜就算是這樣,答應前來的大夫依舊不多。倒是有外國醫生很想學,只是他們對於那些穴位一竅不通,最後只能遺憾離去。
幸好這些女子也不是不能等。沒有金針刺穴的大夫,她們還可以泡足浴,自己給自己按摩雙足,配合食療和苦藥汁子,讓雙足緩慢的從被裹足的狀態中慢慢好起來。
叢夏見狀,便也不太著急了。
她一面繼續讓人去外地請大夫,一面迎接陸續趕過來的女子,還親自去請了幾位女老師過來上課。
幸好那兩位年長的女子,秦招娣和黃玉娘是極其聰明的,她們主動替叢夏承擔起安排這些女子的課程,安排她們接受大夫治療等的計劃。
叢夏略微鬆了口氣,開始分心去管理溫家留下的那些鋪子。
那些鋪子已經關了一個多月,原本想著這鋪子歸一個小腳女人管理了,他們可以撒潑耍賴的少交租金或不
交租金的許多人,也在這一個多月里被磨的沒了脾氣,轉去別的地方租鋪子了。
剩下那些租戶也算是看明白了,這位溫小姐別的本事沒有,但手裡是真的有錢,要是他們不老實,她是寧願關門大吉,不要這份租金,也一定不會便宜他們,便只能咬著牙籤下了契書,交了租金。
剩下的一些鋪子,是溫家和何家的人在管理經營。叢夏自然不會要那些人。即便那些人如何勸說,表明自己的忠心,叢夏也根本不相信這些人——背叛這種東西,有一就有二。且這世上有許多人,何必去相信這些人?
叢夏這會子手上能用的忠心的人不夠多,便只留下了四間糧鋪,兩間綢緞鋪子,還有一間招聘了許多女工的紡織廠。其他的原本由何家人或溫家人管理的鋪子,叢夏就都租賃了出去。因為地理位置好,所以都租了個好價錢。
至於那些人之後會不會耍賴不給租賃?呵呵,五鬼運財術了解下?一步步走向崩塌的何家了解下?
如是過了兩個月,叢夏的收容小腳女子的事情已經成了規模,還有秦招娣和黃玉娘幫忙管理和洗腦,這些小腳女子在放腳和學習文字的同時,也開始嘗試學習其他的一技之長——或是刺繡,或是縫紉,或是點心製作,或是學習英文,或是學習照顧和教育幼兒,或是會計,或是中草藥辨識等……
總之,叢夏手裡有錢,便也肯在這些來投奔她的人身上花錢,並且不急於立刻從這些女子身上賺錢。這也就讓這些願意放腳的女子,在燈紅酒綠、笑貧不笑娼的蘆花市,竟也奇異的生存了下來。
而叢夏的生意,也都漸漸上了正軌。
畢竟糧店的糧食,大都是溫家或原身的嫁妝田裡收上來的,這些沒甚好說;綢緞的進貨渠道原本也在;至於紡織工廠,現在也擴大了小一倍,在蘆花市里又招聘了一批女工,也算是為了蘆花市的就業和女性地位的提升做出了一份貢獻。
但僅僅是這樣,還是不夠。
原身的願望,是希望何叔光的名聲上,永遠有一個污點,那個污點就是他拋棄髮妻。
而何叔光現在看起來狼狽了些,畢竟何家的產業變少了,何家人心也不齊了,就連何叔光自己,也不再是蘆花市里眾多新女性想要嫁的對象了。
但是,何叔光自己的能力還在,他還在寫激勵人心的文章,還在用文字試圖罵醒那些沉睡著的麻木的花國人,同時,每天晚上,熬夜半宿,只為了在驅趕外夷上貢獻出自己的力量……
如今這些,尤其是後者,外人看不到,便不覺得何叔光如何。但等到時局安定,就會有很多人開始崇拜何叔光,就像是真正的歷史那樣。
原身溫巧娘不介意如此,但是,她介意後人只知道何叔光的優秀、無私和奉獻,卻不知道何叔光自私自利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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