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早早梳了婦人髻,穿著一身石青色衣裳,垂首躬身進來,剛剛拜倒,謝望舒就親自扶起了她。
「半夏姐姐,這些年來,日子過得可還好?你當初出嫁時,我就說,必要給半夏姐姐撐腰,不讓人欺辱你,我可做到了?」
謝望舒已經很久沒見半夏了,此刻打量著半夏,見其身上衣裳都是今年時興的料子,首飾也是新打的,臉上手上肌膚白皙,沒甚繭子,方才略略放了下心,可還是要聽半夏親口回答她。
半夏眼眶微紅,道:「娘娘自然一言九鼎,說到做到。奴婢這些年,在家中說一不二,從未有人給奴婢氣受。奴婢家男人,雖沒那麼能幹,卻的確是老實,不招三惹四的。奴婢家的兩個兒女,也都瞧著不錯。這都要多虧了娘娘一直記掛著奴婢,奴婢這些年的日子,才能過得這般舒坦。」
這是實話。若不是當初她要被配人時,謝望舒說,將來還要帶著她出嫁,她家裡爹娘哥嫂知曉她是個受看重的,特特給她選了好夫婿,小娘子賞的東西,也大都給了她。許配的夫家,亦是知曉不能欺負她。
她這日子,還不知曉要過成哪般。
謝望舒瞧見了半夏如今的模樣,又親耳聽到半夏說日子過得好,這才放了心。
坐到榻上,讓半夏也坐。
半夏推脫不肯,末了坐在了一張矮凳上,與謝望舒說話。
自來主僕皆是如此,二人倒也沒覺得有何不妥。
只是半夏知曉,自己是奴僕之身,能進宮的時間有限,在又和謝望舒說了些話後,就暗示了謝望舒,表示自己要單獨和她說話。
謝望舒微微驚訝,畢竟,此時屋裡也只留了兩人,還都是她的親信之人,半夏也都認識。結果,半夏還是覺得,這不安全。
那麼,半夏接下去要說的,就是更加隱秘之事了。
謝望舒看了琉璃和琥珀一眼,二人微微福身,就去了外間守著,可宮殿的門,還是開著的。
若當真是關上了,才是欲蓋彌彰。如此開著門,才不讓外人生疑。
半夏見狀,才跪了下來,聲音里都在發抖。
「娘娘,奴婢從前伺候娘娘讀書,也聽那老夫子說過,子不語怪異亂神。可、可娘娘讓奴婢看管的那個柳家小娘子,她、她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真的太像是鬼上身了!奴婢生怕是自己誤會了,還著人去打探原先的柳家小娘子的行動舉止,發現現在這位,和原先那位,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娘娘,恐怕這世上,真真有神鬼之事!」
謝望舒聞言,亦是震驚無比。
可她素來喜愛讀書。因無需出仕,所讀之書千奇百怪,故而也讀過些志怪故事,聞言驚了一驚,隨即就是笑道:「半夏姐姐快快起來,怎麼被嚇成這般了?幼時家中別院,有人傳有女鬼,我那時年紀小,心裡害怕,半夏姐姐心疼我,半夜尋人設了局,將那裝神弄鬼的人給捉了出來,怎的現在被嚇成了這般?
唔,就算真是鬼上身,其實,書中對此,也是有記載的,半夏姐姐忘了?我從前還跟半夏姐姐說,那開啟宿慧之人,不知當世有沒有。這個柳家小娘子,許是開啟了宿慧,覺醒了前世記憶。可她即便如此,也是要吃吃喝喝,和其他人無異。半夏姐姐,無需怕她。」
既是無異,還是個人,又有何可怕的?
「半夏姐姐,快快起來。」
然而半夏如何敢起來?
她神色惶惶,聲音發抖,卻竭力在謝望舒聽得到的情況下壓得更低,繼續道:「若只是如此,奴婢也不至於被嚇成這般。是、是奴婢聽那人在房間裡走來走去,一會高興,一會緊張,一會害怕,說著……穿越、女帝、奪位……說,將來,您會在生下皇子後,因宮斗被人算計而死。七娘雖有啞疾,卻還是為了照顧那個皇子安然長大而進宮。」
謝望舒聞言,微微怔住,雙手略有些發顫。
半夏繼續低聲道:「那柳家小娘子說,雖然娘娘您沒有登上後位,但七娘因著啞疾,反而是讓君王格外憐惜,讓她做了皇后。但七娘膽大包天,在君王生病,無法處理朝政,讓她分擔了幾年政務後,便膽大妄為,發起政變,逼死了君王。讓您所生的皇子做了新帝,她自己則垂簾聽政,牝雞司晨……並且,啞疾也全好了。」
謝望舒捂著心口,一時間,竟覺得半夏所說,仿佛是真實發生的事情,不禁喃喃:「這不是也很好麼?」
她就知道,她的妹妹,是最好的。她待妹妹的好,都是應當的。
半夏頭垂得更低了,一是恐懼,二是掩蓋自己的神色複雜,道:「那柳家小娘子還說,說,您所生的新帝,年幼時親近姨母,也就是七娘,然而年長之後,卻開始覺得姨母始終不放權給他,著實不是當世女子所為,且其政見,與其父相同,與其姨母全然相左。後更是發動政變,要將七娘幽禁,七娘提前得知了消息,先將您所生的這位皇子幽禁。其在幽禁時,自縊身亡。」
謝望舒聞言,怔愣了許久,心口處「砰砰」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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