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瑎心裡嘆氣,拿出來一兩銀子放到了他手裡,「老伯,過個好年。會好起來,都會好起來的。」
我保證,這裡會變好的。
這老漢的眼底瞬間充滿了淚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聞瑎一眼,伸著手顫顫巍巍地接過來,立刻跪下了:「恩人,恩人。我給您磕頭了,您是我一家老小的救命恩人啊!」
聞瑎滿是愧疚,根本無法心安理得受他這一禮。父母官,父母官,她現在如何配得上這個稱呼。
那老漢始終不肯起身,給她磕了三個頭。
他枯瘦得滿是皺紋的臉上滿是喜悅的淚痕,骨瘦皮鬆的手插在雪裡,才不至於抖動得太厲害。
聞瑎又在這路上尋覓了良久,面對著滿街緊閉的店門,最後還是隻身回到了那家破舊的客棧。
「婆婆,您這可以住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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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炭火爐發出的暖氣將這間滿是奢華物件的屋子裡熏得熱氣騰騰,紅木雕花桌椅,青瓷紅器、屏風字畫、羊毛捻線地毯,只看著物件的堆砌程度,比之京城大族也不遑多讓。
這是宜新縣鄉紳陳向坤的家中,他是這縣裡最富碩的人家。
陳向坤只穿著一身單衣,膚色卻泛紅,額頭上還冒著汗。一旁嬌俏艷美的侍女拿著一串新鮮還泛著水光的葡萄餵到了他嘴裡。
陳向坤把這侍女弄到腿上把玩著,嘴裡咀嚼著葡萄含糊問道:「最近有什麼陌生面孔進城裡嗎?」
「您也知道,今年的府試開始得早,這縣裡來來往往都是從咱們這到清赤府考試的學子,那陌生面孔的確多得很。不過,所有人都要經過城門,目前還沒有找到符合的人。」
若是讓縣衙的人見到回話的這人,定是十分驚訝,這人乃是宜新縣的從九品的巡檢陳毛生,平日裡的工作正是緝捕盜賊、盤詰奸偽,傲氣得很。
而如今卻在這富紳面前伏低做小,姿態異常卑微。
陳向坤把葡萄皮吐到地上,不偏不倚,剛好落到陳毛生的面前。即使是這般侮辱人的態度,陳輝伢卻依舊一動不動,連大氣都不敢喘。
「你有消息了可別隱瞞。」
「是是,您放心。」陳毛生從始至終沒有把頭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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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瑎把行李都放到樓上,潦草地填飽肚子吃了一碗素麵。
她將文書放在胸前藏好,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若不是提前來了幾天,她可能也見不到這番情景。
客棧的老闆就是那位銀髮婦人,她在這宜新縣住了二十多年,知道這縣城裡大大小小不少的事。
似乎是看聞瑎面善,又見聞瑎對縣裡的事感興趣,跟她聊了很長時間,說了很多。
這宜新縣十三年前還不是這般模樣,但後來連年征戰,人死的死跑地跑,沒留下多少了。這位叫曹鵑荷的老闆娘告訴聞瑎,她的一隻耳朵就是當年打仗的時候被人踢了一腳,之後就再也聽不見了。
原來的新任縣令,都是春秋天的時候來的,而且行程也比較統一,不是外縣調任就是貶謫。
所以這宜新縣的掌權者都會好好推算時間,提前都會大肆整改一番,若是聞瑎準時一月中旬趕到,別說路邊的屍骨了,連見到的街上的行人都是專門的演員。
雖然瞞不了多久,可是最開始上任的時候不知道實情,後來知道了,又深陷這泥潭中太深,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清赤府遍地是高山、盆地,雖有平原、但也多是黃土荒漠,水利不好,百姓喝的水多有雜質。上一任的縣令最開始也想過改變,但是沒過多久,大概也就兩三個月,就再也看不出原來的模樣,與這裡同流合污了。
而他帶頭開墾的水利工程,也隨著此人的調任戛然而止。
可聞瑎與其他人不同,她來得實在是不巧,臘月寒冬,又不按行程地提前到了這裡,宜新縣暗藏的一切都暴露在眼前。
果然,現在她還不能過早地暴露身份,也不能直接衝到縣衙交付文書。趁著這個時間差,她要好好把這宜新縣探上一探。
古代官員遠方赴任,山高皇帝遠,難免有人偽造委任狀冒充。
為了防止這一事件,齊朝皇帝任命官員去赴任之時,都會將官員的檔案交給本人一份。帶著獨有的密封文戳,工藝複雜,只要打開便不可能復原。
而這份檔案里會詳細記載著赴任官員的十分詳細的信息描述,特別是在身體容貌等方面,比如身高、體態、五官等部位。只有負責接待的官員見到本人之後,才可打開卷宗通過上面的描述進行基本的比對。
聞瑎從未小瞧過古人的智慧。古代的印章一旦雕刻完成,負責雕刻的工人就會在印章的裡面用鑿子敲兩下,而這種撞擊會產生一些自然形成的紋路,絕對是獨一無二無法複製的。
只要聞瑎不把這檔案和委任書交出去,宜新縣就沒有人能知道他們的新任縣官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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