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風讓青蕪趴在草鋪上,衣服黏膩地脫離千瘡百孔的皮膚,滴答滴答的聲音墜落在地上,不知是雪水還是血水。
林錦璨站在充滿鐵腥氣的石室中央,左右兩邊的慘狀,叫她不忍心直視。
正處於茫然之際,黑暗中靠在石壁上的少年開口了:「阿嫵。」
聲音一如既往沉穩,如泠泠泉水灌入心田,但此刻帶了一絲頹喪。
林錦璨抬頭,眼底一片灼熱。
蕭南衣不會輕易喚她在的乳名,除非是精疲力竭,意識模糊時,才會以一種依賴的語氣,蹭著她喊阿嫵。
那次,他們一起遠赴南疆做任務,盜取萬蠱之王時,卻不幸失敗中了大祭司的蠱毒,那晚如今夜這般,透著離別悲傷的氣息。
南疆繼承王位的制不完全似中原父死子繼,兄終弟及,而是能力強者為王。
若有膽量者,發出挑戰,勝者為王,敗者七竅流血,生不如死。
但大部分老苗王為了不使權力旁落他人之手,會將必生所習得的制蠱方法,傳於自己的血脈。
林錦璨想起新任苗王繼任那天,祭祀儀式正逢瓢潑大雨,本奪走萬蠱之王就可逃之夭夭,可她不明白,當初蕭南衣為何原路折返對新苗王起了殺意。
那種殺意,不似為了千機閣晉升,而像是報仇雪恨。
他們逃到一間石室,蕭南衣捂住正在腐蝕的五臟六腑,拉住她的手,口中嚶嚀著:「阿嫵,不要扔下我。」
怎麼會扔下他不管呢,林錦璨本是想去找些柴火回來,可這麼一哀求,她便只好讓他賴著她,在她懷裡睡了一宿。
好在那次任務不是單槍匹馬,信號彈一發出,次日便有人接應,況且蕭南衣自幼在蟲蠱堆里長大,普通蟲蠱應付得過來,加上又有嵇先生這個神醫在,這才撿回一條命。
從那時起,每逢蕭南衣獨自外出任務時,林錦璨都會偷偷跑出去,到附近的寺廟求一串平安符,保佑他平安歸來。
這次是真實的切膚之傷,沒有神醫,更沒有人關心他們的死活,林錦璨單膝跪在蕭南衣面前,看著他逐漸凝固的血:「對不起,是我把你害成這樣。」
蕭南衣緩緩抬起手,招呼人走到他身邊來:「與你無關,這些刑不算白受了,幫你解決了林孝之,也讓謝鶴徵對你多了幾分愧疚。」
林錦璨握緊拳頭,看著蕭南衣折斷的手指,冷道:「謝鶴徵不會愧疚,他的心若是肉做的,也不會將自己的同類折磨成這樣。」
「你喜不喜歡他?」
冷不丁地一句話,聽得讓人心頭一緊,她不禁想起那晚,與他互相糾纏的鼻息,埋在頸窩裡的呢喃。
林錦璨呼吸輕顫,眼底的水霧很快將生出的那一絲柔情湮滅,取而代之是斬釘截鐵的厭惡:「我不喜歡。」
少年掌心貼著她毛茸茸的小臉,指腹一路滑到她脖子上的某一處吮痕:「他弄的?」
林錦璨看著他清冷如霜的眼睛,啞然片刻後垂下眼睛。
蕭南衣瞭然,臉上並未露出什麼神情,他道:「沒關係,我知你是事出無奈奈,你不必為此感到不安,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少女雙瞳微微一顫。
「阿嫵,你聽著,在拿到啟蟄前,不要跟謝鶴徵一刀兩斷,你要做她的籠中雀,掌中嬌。」
蕭南衣:「恨他,就用他的性命換你的自由。」
松香木燃燒殆盡,樹枝「噼啪」聲戛然而止,石室又墜入一片黑暗,洞口腳步聲窸窣作響。
凝風重新打起手裡的火摺子,朝內道:「我方才去打探過,他們就在附近,來者數量不少。」
青蕪聽罷撐著身體,從滿是血的草鋪上爬起來,她轉頭看著角落裡的人,少女跪在少年面前,兩人十指緊握近在咫尺。
她深吸一口氣,睫毛沒一會兒就被眼淚打濕了,把想說
的話咽回肚子。
「罷了,我是將死之人,救我是白費力氣,你們見機行事,我出去引開他們。」
凝風拉住她:「我們四人自進入千機閣開始就同生共死,扔下你不管我做不到,哪怕是你的屍體我們也要帶回去。」
青蕪推開他,跌跌撞撞跑到山洞門口,看著重巒疊嶂的山脊,點綴起幾串長而蜿蜒的燈火。
她勾唇嗤笑:「那你們還有更好的辦法麼?夠了,沒有時間了,在阻攔我,我們四個都得死。」
眼下確實沒有更好的辦法,四面八方大概都被謝鶴徵的人包圍,要想出去,必須有人去開出一條路來。
青蕪感到手臂漸漸被鬆開,山風發出幽幽嗚咽從外頭灌入裡頭,女子的長髮四散飄起。
她頓了頓,對林錦璨說:「十三,好好照顧你師父,我不希望我們在黃泉路重逢。」
「青……」
林錦璨沒來得及開口,青蕪的背影已然消失在夜色中。
……
拴在樹下的馬兒,在那道的身軀蹣跚而上時,嘶鳴聲在寂靜長夜裡嘹亮無比。<="<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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