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時,程靈爸爸工作變遷,她家裡從三線小城搬到榕華。
房子是租的,各種意義上的老破小,老家具受潮的朽味開窗也散不去。
兩間臥室,一間背陰,一間向陽。為了讓程靈學習,向陽的臥室就給了程靈。
她的書桌就擺在窗子下面,陽光好的時候,就會直射進來,捲紙上面每個鉛字都泛著油墨的光。
但榕華更多時候都在下雨。
雨水潲進來,淋濕她的書本,紙面又丑又皺,上面的字跡也因此洇開。
程靈不得不關窗,保護書本作業。沒有風,臥室里老家具的朽味再次漫上來,沉悶,難聞。
這些潮濕的記憶,就是程靈全部的青春。
回憶至此,程靈嘴角牽了牽,很淺的弧度。
好與不好,她離這些都已經太遠太遠,以至於回憶起來,都帶了些老舊的濾鏡。像是解析度不夠高的鏡頭,記錄得再仔細,模糊難免。
遠得就像是,上輩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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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靈趕的早班飛機,到酒店洗完澡,午睡了兩個小時,和小曹約定好下午先去簡單拜訪一下受訪人,熟悉熟悉。
路上,小曹問程靈:「姐,你有沒有聽過那個消息?」
程靈:「什麼?」
小曹低頭調試相機焦距,沒有抬頭,聲音也含糊不清:「就是……我們周刊要停刊的事……」
程靈沒應,轉頭看他:「你有什麼想法?」
小曹說:「現在紙媒不好干,肯定要裁員嘛……社裡不少人已經準備跳槽了,我想問問姐姐準備去哪,我也能……參考參考。」
小曹這話不假。自媒體起來後,報刊雜誌之類的紙媒已經沒什麼人看了,個人渠道發聲太容易,他們這行早就成了夕陽產業。
程靈高考發揮得意外的不錯,考到北樟一所知名傳媒大學,大四憑著名校和得獎履歷,進了國內數一數二的生活周刊實習。
實習期寫了很多篇內容犀利的新聞稿,在一眾實習生中脫穎而出,順理成章留下來,成為一名記者。也是他們班為數不多從事了本專業的學生。
但能留在社裡的人無一不是履歷優秀,他們社工資高,福利好,離了這裡,同行業很難有比他們這更好的地方。
這也是程靈會來榕華的原因。
——大家都想在停刊前多寫幾篇有影響力的稿子,作為裁員時被留下來的砝碼。
程靈找了很多選題,但亮點都不夠。她意外了解到榕華市有一位藏書家,收藏了很多珍貴的二手書,多為新文學時期那些文學家的著作,藏品有市無價。
她連夜提交了這個新聞選題,領導通過得很快,事不宜遲,她連夜買了機票,第二天一早就帶著攝影師飛來了榕華。
程靈收回眼,道:「我沒聽過這個消息,也沒考慮過這個情況,給不了你什麼參考了,抱歉。」
無論小曹問的話是不是故意,一旦想跳槽的話柄傳了出去,被領導知道了這樣的念頭,就算不想辭她也非辭不可了。
小曹真以為她內疚,大手一揮:「沒事的姐,我又不會怪你!」
程靈:「……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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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計程車上下來,天氣還陰著,大片大片積雲籠罩,風裡刮著毛毛細雨,地面淺淺一層積水,被小雨絲一滴一滴砸開,水花淺得像梨渦。
這位藏書家姓匡,叫匡成玉,是個七十多歲的老爺子。程靈得到的地址,是在市區的一個家屬小區里。
來之前,程靈已經跟匡老爺子打過電話確認地址,老爺子還說讓人到小區門口接他們,程靈覺得太麻煩,連說不用,但現在……
小曹撐著傘,茫然望向
四周:「十三號樓到底在哪???」
司機停的門不是正門。園區太大,樓與樓的排列似乎毫無章法。園區里綠植又多,到處都是綠茵茵的,草坪上鋪著石徑連通各個樓群,沿大路走,又不知道會走到哪裡。
難怪老爺子說讓人來接。
一直撐傘的小曹忽然把傘遞給程靈,說:「姐,你撐一會兒吧,幫我背著相機就行。」
小曹拿的傘是酒店的,程靈沒拿,兩個人只有這一把。
他打傘是怕雨淋到相機,但倆人在園區繞了十多分鐘,程靈的衣服和頭髮多多少少有些濕了。
女孩子的衣裳薄,這會兒緊貼在身上,勾出又薄又細的腰,比他瘦弱太多太多,一直這樣淋雨,也不知道會不會生病。
程靈謝過他,擺擺手,說:「我不愛撐傘。」
紳士一點的男孩子,早早就會把手裡的傘讓給女孩,但小曹沒有這樣的情商,更沒有這樣的花花心腸,程靈也是看中他這一點,才願意多與他搭檔,並包容他偶爾的缺心眼。
程靈找不到樓號,決定打電話向匡老爺子求救。
老爺子得知他們的情況,絲毫不意外,他笑呵呵問他們現在在哪,說讓外孫子下去接他們。
程靈看了眼最近的樓號,說:「那我們在七號樓下等他,麻煩了。」
「麻煩什麼,他閒著也沒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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