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這麼想。但他出生在南方。
南方對於成功定義一直都是如此狹隘,但無數事實論證著結果,有錢有權的生活就是勝過單純的精神的富足。
而馬克,他連基礎的精神富足都沒有,他連情緒都無處發泄。
「我們不再是朋友了。」貴族少爺不可能與農夫成為朋友,永遠也不可能。
馬克甩下一句話,離開廢棄的風車磨坊。無論這裡曾有多少歡樂的記憶,實際上,它早就被淘汰。
萊爾將瓶中剩餘的柑橘酒飲盡。
甜味散去之後,柑橘剩下的是苦澀。
萊爾亞當斯閉上眼睛。秋天的晚風見證了一場決裂。
現在,他的身邊只會有手下,沒有朋友。
他早就知道了。
—
「這橘子又酸又苦。」
溫泉驅散寒涼。這是距離部族駐紮地不遠的山洞。去年的冬天發生了一場地震,地震引起雪崩,雪崩後的春天,族人在這裡發現新的山洞與山洞裡的溫泉。
希琳、尤莉葉還有阿德琳正浸泡在溫泉水中,洗刷身上的血腥。
尤莉葉從部落里摸出幾個橘子,分給希琳的阿德琳。
希琳沒有胃口,將自己的那個橘子丟給阿德琳。
對於橘子的評價來自這個樸實又擅戰的北方女人。
「也許它還不到成熟的時候就被摘了下來。」尤莉葉說。
她見過南方人儲存運輸水果,他們總是在果子綠的時候把它們摘下來,然後運送到各個地方。
在木桶里,橘子們擠壓在一起,只要有一個露出些橙色,很快就都會變成橙色。
「南方人總是想著用它們換最大的利益,完全不懂自然的饋贈總有最適合的時刻。」她雖然抱怨著,但還是將那個又酸又澀的果子全都吞進肚子。
北方的土地長不出橘子。
在深海碧波號離開北方的漫長時間裡,她們這地方的物資總是少得可憐。
「也許下次我們該帶些蘋果回來。」尤莉葉思考著這種可能。這一次畢竟太匆忙了。
她突然有個不錯的主意。
「希琳,你能驅使鯨魚把我們從南方採買的水果送回部落嗎?」
阿德琳露出期待的神情。
海的女兒能夠驅使海洋中的生物,這一點她們都知道。如果真的可以,就意味著食物不再是困住北方人發展關鍵因素,有了源源不斷的食物供給,她們勢必會成為北方強大的部族。
「南方的鯨魚無法在北方的海洋里暢遊。」希琳回答。
海中的生物有屬於它們的家園。就算是海的眷者也無權強制要求它們離開自己的家園。
雖然,她確實可以提出這樣的請求,以它們的智慧也很難拒絕。
「真遺憾。」阿德琳剝開第二個橘子。又澀又苦的味道好像有一種魔力,她明明知道它的味道遠不如想像,卻還是沒法拒絕。
希琳沉下身,將自己完全徹底浸泡在水中。
「希琳!」
「沒事。」尤莉葉也看到了她的動作。
海的女兒回歸水中就如同陷入母親的懷抱。溫泉水不是海水,可希琳說過,她之所以能使用淡水的力量,是因為世界上的水本就是同源的。
海的神曾擁有水的力量。只是後來逐漸被分走屬於祂的權柄,慢慢被限制在了海與海的範疇內。
尤莉葉不知道她從哪裡得到這麼多與神有關的事情。
海的神並不是北方這片土地唯一信奉的神靈。
祭司有些部落也被稱呼為薩滿。
神學在南方是一門又複雜的古老學科。在北方就是複雜的信仰與傳統的習俗。
因
此,海眷者是南方人喜歡的稱呼,北方人則更願意喊希琳海的女兒。
眼淚終於落下。硫黃的氣味掩蓋了淚泛起的咸苦。
淚與海,水與水。她的悲傷來得遲緩,卻沒在時間的醞釀下更加深沉。
落淚不是為了逃避,而是為了更好地面對。
脆弱不會因為北方的習俗消失,北方不允許她們脆弱,可人不能不脆弱。
但她還是躲了起來,躲在溫暖的水中,躲進母親的懷抱。
親人的逝去讓她如此悲傷。
可海的神為什麼不因為死而痛苦呢?神泣寶石,也是躲起來的悄悄流下的眼淚。
對嗎?
北上的客船上,正在擦拭武器的萊爾亞當斯突然身體僵硬,手中的匕首脫落,刺入地板,發出嗡鳴。
他露出痛苦的表情。劇烈的疼痛從舌尖迸發,幾乎是一瞬間就將他擊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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