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艘遠航船不能暢遊在大海上,她怎麼能叫做遠航船?
船,船長,船員,物資與淡水,一艘船想要遠航,這些東西缺一不可。不是深海碧波號需要她,她的船長是阿方索時也能夠在海上航行,是她需要深海碧波號。
阿德琳質疑她是否擁有北方的血統。這個問題的答案她不知道。非要說的話,海眷者的血管里流淌著海水,她天生就對海有著無法言說的嚮往。她渴望自由地冒險生活,對海上已知和未知的一切都充滿興趣。
她想和海一直待在一起。她可以游泳,一直游泳,她不會淹死在海中。可她還是人類,她需要休息,需要朋友,睡眠和都能讓她感受到幸福。
所以,船出現了。
她愛她的船。她是海上的雙桅帆船時那樣不羈,她變成手中袖珍的雕刻時這樣精巧。
深海碧波號有無數種可能,現在卻因為她這個船長被拖累了。
希琳嘆了口氣。船是自由的,但船上的人不是這樣。
她真想練劍到精疲力竭,讓現在這些惱人的思緒都滾得遠遠地。但她必須值夜,守護著族人們的美夢。因為在她進入夢鄉時,也會有族人替她守護。
希琳轉過身,她看不到帳篷里熟睡的族人的面龐,但她知道她們就在這裡。
守望互助,這是她們在北方活下去必須堅持的事情。
她不認可阿德琳的話。從前是這樣,現在是這樣,以後,她也希望不要改變。
「你一個人在想些什麼?」蒼老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躲起來一個人欣賞你的寶貝?」
「貝林夫人。」和這位脾氣古怪的女巫打過幾次交道後,希琳慢慢摸索出一個經驗,只要順著她的意思,適當地讚揚她幾句,貝林夫人就會顯得很開心。她開心的時候沒有那麼刻薄,也會適當地多說幾句話。
她見過的東西比大祭司更多,她總能從她身上學到些大祭司無法教給她的東西。
「人老了,沒有那麼多覺。」貝林夫人在希琳身旁坐下,「等你到了我這個年齡,就知道能夠打著呼嚕睡到天亮是一件多麼幸運的事。」
希琳朝向貝林夫人:「這邊冷。」
就算是燃著篝火,這裡也比不上有火牆取暖的內洞,想起這個,希琳掙扎地站起身,用鏟子鏟了幾坨曬乾的糞便丟進加料口。
火牆的溫度摸上去讓人心安。
「裡面太吵了。」貝林夫人說,「不適合思考。」
但她確實後悔從溫暖的內洞走出來,外面太冷了,也不適合思考。
厚重的衣服顯得人更加乾癟,與一群活力旺盛的北方人待在一起,讓她越發感受到自己的蒼老。部落的祭司比她還要大上幾歲,可她看起來比她年輕許多。
女巫坐在火堆旁。來到北方的生活和她想像中很不一樣,雖然知道這樣的期待與失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她還是感覺到鬱悶。
木柴燃燒發出迸裂的聲音,火星跳起落在她的獸皮護膝上,跳動的火點滾動幾秒,變成了灰色的小點。它帶出的高溫也在極短的時間內被周圍的寒涼同化,貝林夫人伸出手,按在細小的灰燼上。
一個奇異的符號從她的手指下誕生,跳躍著想要掙脫她的束縛。龐克貝林的倔脾氣發作,死死按著它。
這是一種只有施法者才能感受到的變動。跳動的幾何符號,是自然界中法術網溢出的能量,只要按照特定的規律以排列這些幾何圖形,人類施法者可以在沒有任何外力輔助的情況下施展法術。
在神靈還沒完全消失的年代,這是人類對於數學的極致追求。可惜,南方的法術網已經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消失殆盡,她已經很多年沒有見到一個火星引起的能量變動了。
她總算在這個被雪覆蓋的世界下發現些有趣的東西。
希琳看到貝林夫人死死按著自己的褲子。
「您……」她想要開口詢問,又覺得她現在恐怕不希望被打擾。
直到火星蘊涵的暴躁能量徹底被這個倔老太制服。在木屑燃燒遺留的灰燼下,一個精巧的幾何圖案展現在龐克貝林眼前。
她眯起眼。上了年紀之後,她的身體總是在發起抗議,這么小的符號,她根本就看不清它的構成。
貝林夫人的視線落在一旁的希琳身上:「過來一下。」
希琳靠過去。
「幫我看看這是什麼形狀。」貝林夫人扭捏地尋求幫助。
她在心中唾棄這個行為,又不停地為衰老帶來的不便尋找合適的理由。
這種時候,她才發覺,北方人奉行的相互照顧是多麼實用的真理。
希琳靠過去,她以前也幫眼神變差的大祭司穿過針線。她能夠理解她身上的一些變化。
她湊過去,觀察在木屑灰燼上細小而精緻的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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