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琳的視線重新落在萊爾身上,她提高聲:「讓他們都滾出去。如果我動手,說不定會摔斷骨頭。」
萊爾掃了一眼秘書室長和書記員,他們心領神會。紅頭髮的女人是海的眷者,她的身份在這裡不是秘密。
辦公室的門關閉發出沉悶的響聲,希琳鬆開抓著萊爾的手。
他跌在沙發上,露出短暫痛苦的神情。醫生建議他臥床靜休。就算是無法避免走動,也要儘可能避免拉扯到背部肌肉,還有他的手臂,二次受創糾正後,他的骨頭癒合周期再一次被拉長。
「你差點殺了我。」他因為疼痛而微微喘息。
希琳掃了他一眼。她後退半步。
「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一樣,但她們也不是這樣的。」她認識的北方人,絕不會為了發泄而殺戮。
「哪樣?殺人還是虐待?」萊爾往前探一下身體,從面前的桌子上取出海因里希威斯洛特的病歷。
「這是北方人做的。」他說,「這是事實。」
「你也說了,這該死的戰爭會誘發人心中的惡。」希琳嘗試著用他給出的理由來回答。
她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心臟處傳來的刺痛感。
希琳壓下這種酸澀的不適,瞪大眼睛看著萊爾亞當斯。
「你想告訴她們,告訴你的同胞,現在她們所做的一切都是戰爭影響的結果,是戰爭把她們內心深處隱藏的暴虐激發出來,讓她們變成了魔鬼?你以為她們一下就能接受?不可能的,希琳,沒人教過你的同胞。她們聽不進去。」
希琳無畏地回答:「那好,那就讓我來教她們。」
他沒有笑,只是用一種苦澀的表情望著她。
這種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你覺得我會失敗?」
這種自以為看穿一切的神情讓人討厭,南方人一直都是這樣,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語調判斷著這世界上一切的事務。就好像,世界上只有他們南方人是清醒的,只有他們南方人是聰明的。
「你根本就不了解她們。你們南方人的傲慢遮蔽了你的眼睛!」
萊爾似乎被她的語氣激怒。
他回道:「根本不用試。沒人會聽你的。給出建議收穫的只會是反駁或者無視,下意識地駁斥其他人的話語才是我們最常做的事情。沒有人例外。」
句子在這裡斷開,很快接續上。
「現在也一樣。你和我,我們現在的對話,都是建立在反駁的前提上。」
都是在駁斥對方!
希琳愣在原地。心臟處傳來的澀感消失。
是啊。她認同他的話,她也隱約這麼覺得,只是她說不出來。她沒有南方人那樣的詞彙儲備量。
萊爾亞當斯,他並非點撥她什麼大道理。
他告訴她的,是她已經知道的事。
她在反駁他,他也一樣。希琳沉吸一口氣,她覺得萊爾亞當斯沒法理解她,因為他是個南方人。她覺得萊爾亞當斯是在貶低她的同胞,用南方人傲慢的目光。她覺得他不了解她的姐妹,不應該這樣隨口說出她們不會改變的話。
她同樣對他為什麼會這樣說一無所知。他的想法,也都是她擅自加上去的。
她原本以為北方人會遵循祭司的規則保護那些無辜的平民,她們想要的只是食物與燃煤,平白地添上不必要的殺戮只會讓事情朝著糟糕的方向發展。
可事情總是和設想得不一樣,總是這樣。
萊爾單臂支撐著身體,緩緩從沙發上站起來。
他對上希琳蔚藍的眼睛,用儘量溫和的語氣說道:「這不是你的問題,也不是我的。南方和北方都是一樣的,所有人都不例外。即使我不願意提及,但人只會屈從於暴力。」
暴力。
希琳注視著充斥著疲倦的綠眼睛。
她又一次聽到這個詞語。
她很害怕這個詞語。
「在魔鬼將我吞噬前,我必須努力做些什麼。」
「你現在被憤怒支配,你的決斷會……」萊爾的聲音逐漸減小。
「用不著你替我想。」
每一個單詞都從牙齒縫裡擠出來。
萊爾能夠想像她的心境。大概能想像。
希琳,道德,理智,情感,智慧,都無法抗衡暴力。
能抗衡暴力的只有暴力。無論多麼理智,聰明,善良的人都會被戰爭同化,變成絞肉機的一個零件,被碾壓到血肉模糊。這才是這個世界上會發生的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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