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琳點點頭,推門走進大祭司的房間。
一股發酵的酸臭味撲面而來,年邁的氣味。
希琳看到了躺在床鋪上的大祭司。
她快步靠近,扶住了想要起身的大祭司。
「您慢一點。」大祭司拂開了她的手,依然堅持著要自己支撐起身體,希琳知道她素來倔強,便退讓一步,替她拿起柔軟的靠墊放在身後。
南方人喜歡用的鵝絨和鴨絨比北方的羊絨要柔軟上不少,對大祭司來說也更加舒適,可她似乎有些抗拒這份舒適,但沒有多餘的力氣拿走它。
她需要靠在墊子上,好讓自己稍微輕鬆一些。
希琳看到了大祭司的落寞。
這是年老者的桎梏,是隨著身體日漸潰敗而越來越濃重的失望和無力感。
她無法感同身受,沒有辦法替大祭司分擔哪怕其中萬分之一。
她仍在壯年,是能吃能睡,受傷後也很快能夠癒合的年紀。她出現在大祭司面前,本就是最殘忍的事情。
希琳拉過椅子,坐在大祭司面前,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認真聽她接下來的話語。
她的視線從床頭放置著獸皮包裹上移過,落在大祭司望向她的視線上。
「怎麼樣了?」大祭司開口。
「我們的軍隊攻下了雪線以南的二十二座城市,目前出現的傷亡情況在早期的預料之中,現階段還沒有遭遇南方的猛烈反抗,但各位長老們認為,我們繼續南下,進入到風暴庭和斯托郡的屬地之後,會遭遇當地領主的反抗。」
希琳簡單向大祭司描述戰事的情況,她知道這些日子大祭司一直在關注著戰事,也只有在提起這場與她有莫大關聯的戰爭時候,她才能顯露出些許興致。
「我問的不是這個。」大祭司抬起眼眸,「你的傷怎麼樣了?我聽阿德琳說,你為了幫一個年輕的戰士躲避炮彈,自己被榴彈片炸傷了。」
希琳嘴唇嚅動:「已經完成了縫合。」她坐在椅子上,感到些許侷促。
大祭司點了點頭,隨著她的動作,酸臭的氣味逐漸浮動溢出,老者微微啟唇,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她落寞地垂下頭,發出一聲近乎哽塞的求助:「希琳。」
希琳抬起頭。
「能幫我轉下身嗎?」她的聲音很低很低,但希琳還是聽到了,「乾淨的衣服在那邊的包袱里。」大祭司偏過視線,無法將目光落在面前的希琳身上。
希琳站起來,從大祭司所指的方向找來乾淨的衣物。
其實很早之前,她就已經聽阿德琳提起過,大祭司出現了大小便失禁的情況。
聚落里的條件沒法做到次次都清理得很乾淨,大祭司年紀大了,沒法和其他姐妹一樣去溫泉山洞清洗身體。
殘留的氣味和炭火的溫暖被一起限制在帳篷里。每個人都知道大祭司的難堪。
可即便如此,貼身幫助大祭司的也只有阿德琳。她一直在刻意迴避,避免讓自己見到她的這一面。
希琳取來乾淨的衣服。
「讓阿德琳進來吧。」
「我來吧。」希琳垂著眼睛,她從床鋪下取出水盆。
比起阿德琳,海眷者的天賦在這種時候也是極為好用,盆中很快就充滿了乾淨的溫水。
希琳挽起袖子,露出手臂,大祭司一眼就看到了她手臂上新多出的疤痕。
傷疤還很新,一看就是戰爭開始後新添的。
她曾想勸說希琳不要貿然進入一線,她存在的意義與價值遠不止如此。可又覺得,讓其他部族的人看到海的女兒願意與她們一同前行,會更振奮,也更願意追隨她。
大祭司的視線定在那個疤痕之上。又移動到希琳動作怪異的右側肩膀上,她能看出來,在衣服覆蓋的地方,她的肩上也有傷。
海的女兒在陸地上並沒有那麼自如。在這裡,她只是個武技稍高些的普通戰士,和其他任何的北方人都一樣,都會被火槍的火炮打傷。
在大祭司越發複雜的眼神中。
希琳掀開了她身上的被子。
大祭司只穿著寬鬆的褲子。雪線這麼沒有那麼冷。
她彎下腰,想要替她脫掉褲子。
大祭司拽住了她的手。
「祭司?」希琳知道她會感到不適應,儘可能地不發出聲音,可她的制止還是讓她感到疑惑。
德一伸手捂住了臉。
乾癟的手掌很難與記憶里的有力的手掌連接在一起。
希琳猛然回想起來,在她還是小女孩的時候,在海之神無法陪伴她的時間裡,是德一安托內瓦特一直照顧她。
她肯定也如同現在一樣為她換過尿布。但當身份置換,提供保護的人變成了需要幫助人。<="<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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