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出府時, 蘇蘇身旁還有綠鶯和鄭嬤嬤。那天徐弘簡也沒一道過來, 綠鶯當日給她梳的髮髻以簡單舒適為主, 而且在來如意樓之前去過好幾家店鋪, 算上途中耗費的時辰,在外待了足有大半日才進了這裡。
那時為了方便試戴釵簪,綠鶯又重新給蘇蘇梳了頭。
而今日跟在身邊的紅鯉, 在梳發這上頭手藝不佳。紅鯉在蘇蘇身後不遠處侍立著, 猶豫了片刻,還是沒敢上前。
蕭娘子也瞧出蘇蘇今日是精心妝扮過的,美目一轉,便猜出小主子必定跟著人家小姑娘出門了。想到輕易不讓人靠近的小主子把人捧著疼著的樣子, 蕭娘子不由笑了笑。
蕭娘子在如意樓經營多年,揣摩人心最是拿手, 何況像蘇蘇這樣臉皮薄的, 她一眼望過去便知道小姑娘在想什麼。
蕭娘子起身站到蘇蘇身旁, 向桌面上掃了兩眼, 挑出個鑲霧紫翡翠的流蘇簪, 側過身子拿給蘇蘇看。
她一邊穩穩拿著流蘇簪, 一邊看了眼蘇蘇的膚色, 笑道:「這個應當很襯你。若是再有合適的料子, 我一定叫人留著。」
霧蒙蒙的淡紫色不媚不艷, 與蘇蘇堆雪般的肌膚疊在一處,顯得肌膚牛乳一般細膩潤白。
過後,蕭娘子又取了幾樣耳墜和玉飾,本來她手下的匠人構思精巧能人輩出,先前說這一批不如上回那些好,只是因為沒了徐弘簡親畫的圖樣而說出口的謙辭。但眼下把這些首飾拿到蘇蘇眼前一比,竟是都失了光彩。
蕭娘子這才明白,蘇蘇適合哪樣首飾,小主子當真是極為清楚的。轉念想到早年給徐弘簡授課的夫子當中有一位便是本朝大名鼎鼎的畫師,蕭娘子不禁想,怕不是小主子背地裡畫了許多人家小姑娘的畫像,這才琢磨清楚的吧!
正胡思亂想著,蕭娘子聽得紅鯉贊道:「蕭娘子挑的這些果然都十分好看。依我看,和上次一樣好呢。」
蕭娘子循聲望去,便見紅鯉滿目驚嘆地看著小丫鬟收到盒中的簪子。而蘇蘇略帶疑惑地看向她。
蕭娘子促狹一笑,不慌不忙地又飲了一口茶,這才慢條斯理地說出徐弘簡著人送來圖樣的事。
蘇蘇先是不敢相信,待她與蕭娘子的目光對上,這才後知後覺地臉熱起來,連忙端起杯盞,掩飾地抿了抿茶水。
這事若放在以前,蘇蘇是絕不會信的。縱使如今正是情濃時候,她也一時反應不及。
蘇蘇腦中亂糟糟的。
原來他也會注意到她每日穿戴的首飾,所著的衣衫。鄭嬤嬤和綠鶯她們在服侍她的時候,總是以她為先,在她選不出來的時候才替她做主。她平日的打扮,他都看在眼裡,那……他喜歡麼?
若要算起來,他畫圖送到如意樓是很早之前的事吧,比築雲寺的姻緣符還要早上許多。
思緒流至此處,蘇蘇忽然很想早些見到他。但也知道公務上面不能有絲毫差錯,只盼著今日不要有太多絆住他的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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繞春樓一樓一片狼藉,從樓中雜役奴僕房中翻箱倒櫃尋出來的物件鋪了滿地。舉目望去,雜亂無章,幾乎沒有能下腳的地方。
眼下已經按著章程走到這步,繞春樓背後的官員和樓中參與其中的妓子,都知道這是大禍臨頭無力回天的徵兆了。俗話說債多不愁,但這些享盡榮華的人終究不想落得太過悲慘的下場,到了這個關節,費了心思把來不及移轉出去的罪證藏到下人房中,是常有的做法。
此類情形,徐弘簡見得多了。在肖五帶著他從旁小心繞過時,徐弘簡便詢問起李季搜尋到的物證。
肖五年紀不大,也就十五六歲,他懂的事兒不多,唯獨記性好些,腳下仔細挑揀落腳的地方,一邊跟徐弘簡敘述今日見聞。
繞春樓作風豪闊,但凡是個有些姿色的妓子就有自己的小院。徐弘簡跟在肖五後面,好一會兒才進到李季所在的院落。
一進院門,石桌上金閃閃的首飾便使得徐弘簡微微側過身子。他抬眼一看,李季正挽袖立在屋中,跟兩個尚在騰挪箱籠的官差說話。
肖五輕車熟路地鑽進門去,李季經肖五提醒,朝窗外看來。他一見到徐弘簡,面色便鬆了松,趕緊招手讓徐弘簡進屋。
方才在屋中收揀的官差抬著一口黑皮大箱,一前一後從門中出來。徐弘簡避在一側,等他們出去後才抬步踏進房中。
肖五把人帶到,又快步跑出門去辦方才沒辦完的差事。
徐弘簡發覺屋中再無旁人,側身問道:「可有紙筆?」
李季忙了半天,這會兒終於得閒,他擦了擦椅面才落座。
李季笑呵呵地回道:「急什麼急,你總要多了解幾分再署名吧?」
徐弘簡不作聲,目光淡淡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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