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畔發出輕響,引得徐弘簡朝那邊望去。渾身雪白的雪泥喵嗷一聲,然後從小桌上跳下,朝他走來。
雪泥已經成了朝寧院的常客。徐弘簡雖不清楚它每日何時來此,但總歸是每日都要過來的。
雪泥步子邁得小,但一眨眼的工夫便到了跟前。
徐弘簡垂眸看著它。
好像長大了些。一天當中能把三個院子都吃過一遍,眼見著是圓潤了一圈。
能陪陪她,就算調皮一點也沒什麼。
書房正門外說話聲傳入耳中,應當是來尋它的,可能是擔心他在裡面,不敢進來。
徐弘簡正想讓人進來將它抱出去,雪泥又動了動,走到離他只有半步遠的位置臥了下來。
徐弘簡未曾養過雪泥這樣嬌貴的小傢伙。年紀小的時候,住持見他常是冷冷清清地一個人待著,便問他可願到農戶抱一隻剛生出來的小貓崽過來養。那時徐弘簡不覺得養只小貓有何樂趣,加上連日下雨山路濕滑,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若是她真心喜歡,等他回來,倒可以養上一兩隻。
門扉嘎吱輕響,徐弘簡看向雪泥:「有人來尋你了。」
話音剛落,蘇蘇便出現在書架另一側。
她的目光短暫地與他對上,而後視線移到雪泥身上。
徐弘簡趁著這間隙,仔仔細細地看她。
雖是想避著她。但她一來,徐弘簡又覺得,或許她待在書房陪著他也挺好的。只過一息,這個念頭就被掐滅。
若這般一步步縱容自己的念想,終會抵擋不住她的祈求,要帶她一道南下。
蘇蘇從起身到用膳,都在想要怎麼安排他的膳食。不過也沒想著要這般早就來。
雪泥今日倒朝寧院後在她腳邊待了會兒便跑得沒影。朝寧院雖沒有高懸的假山或者流水,雪泥四處亂跑總是讓人提心弔膽的,當即就讓人跟在後面去找。沒想到這個不久前還有些怕人的小貓崽,膽子竟然大到一頭鑽進了書房。
沒辦法,她只得推門來尋它。
蘇蘇這會兒打著查看雪泥的藉口,低頭不語。
看著還是妥帖穩當的樣子,指尖卻悄然攥緊了裙擺。
她,她沒料到會看到他這個模樣呀!
莽莽撞撞果然就會生出麻煩!
剛才那短短一眼,沒有細瞧,也是能知道他方才沐浴過。許是今日不準備出門,沒有換成更貼合身形的錦袍,只穿了寬寬鬆鬆的雲白色寢衣。雖也不是什麼分外精緻的衣裳,但徐弘簡近來清瘦兩分,寬大寢衣套在他身上就多了仙氣,氣質有如枝頭霜雪般清冷冷的。
那張本就讓蘇蘇挪不開眼的一張臉,這會兒看得她心跳都快了些許。
蘇蘇覺得自己果真是膚淺極了。
但始終不能傻站在這兒,蘇蘇輕輕呼出一口氣,看向他:「公子這些天夜裡歇得如何?我跟青木說了,叫他請大夫再來把把脈。」
昨日綺麗夢境在徐弘簡腦中浮現,他緩了片刻,才道:「尚可。」說完後又覺得自己似乎冷淡了點,又道:「雪泥是何時過來的?會不會吵到你。」
平日裡,徐弘簡與旁人在一處,沒多的話可說,別人也從不拿瑣碎的事前來打擾。他從前也不覺得閒聊有多少趣味。臨到頭要用時,才覺得自己口吻生硬,找不准哪些細節是她所在意的。看來李季話多,也不是全無好處,他們夫妻相處,李季應當能會逗人開心。
蘇蘇愣怔片刻,才回道:「也沒多久。它乖乖的,不吵人。」
他問的話,像是把雪泥當成每時每刻都需要有人看顧的孩童。不足七歲的小孩才耗神呢。大概他也沒養過孩子,也沒養過小貓,才有這一問。
蘇蘇心中忽然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她因著二夫人的逼迫求助於他之前,只見過寥寥幾次,打那時起,她就從他人口中得知他性情清冷。後來進了朝寧院,也不敢多攪擾。
但不知何時起,他變得也會尋著法子與她多說兩句話。
鄭嬤嬤常說她順人心意,很是貼心。照她看來,最當得這話的,是他才對。
想到這個,蘇蘇微微仰起臉看向他,唇角微彎。
他怎麼這樣好啊。這樣想著,蘇蘇也這樣說了。
「西臨縣那樁案子,公子費心了。紅鯉在府外聽到很多誇讚之詞,她說給我聽,我才知道背後還有那麼多曲折。若不是公子和李大人,好人又得受多少辛苦?」蘇蘇說著這話,覺得自己實在是笨嘴拙舌。其實她想說的短短一句就能表達清楚,但此前習慣了與他隔著幾步說話,還真沒幾次是她主動湊過去的。
這距離一遠,出口的話就變了滋味,像是敷衍的恭維。
他離京的日子兩雙手都能數過來,守著這規矩做什麼。更親近一些的事都做過了,靠近一點又不過分。
蘇蘇輕咬下唇,而後迎著徐弘簡的目光,一步一步走到他跟前,輕輕扯住他的袖角。一重欣喜在心底漫開,蘇蘇仰臉看他:「公子真好。」
聲音甜軟,直觸到徐弘簡心底。他垂眸看著她泛著粉色的指尖,心想,還好她不若夢中那般大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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