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桐悄悄將窗戶打開一道縫,可就在這時,她好像在窗台外側看見了什麼。
一支淡雅芬芳的清荷斜壓在一封折好的花箋之上。
雲桐奇怪地朝自己院中看了一眼,沒有什麼奇怪的人影,只有一隻瀟灑的小黑羊逮著滿院子的草皮嚼嚼嚼。
她將荷花收進屋中,順手將它換進窗邊的一隻花瓶中。
之後,她才將花箋展開——
「明溪敬贈。」
她手一抖,差點就將信紙撕破。還好她反應及時,將信紙端端正正放在桌上,用手壓了好幾遍,皺紋這才好不容消去。
她這才鬆了一口氣,回到床邊的抽屜中取出一隻錦匣來。
打開錦匣裡面還疊著三四封信箋,無一例外寫著「明溪敬贈」。
這是回到合歡門後,每天她都能在窗外發現的小驚嚇。
她平日在屋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並不知道謝明溪的行蹤。
只是有一次瑤瑤給她送習華的藥膳時,她朝眯著眼睛呼嚕呼嚕喝著藥膳的瑤瑤打聽,這才知道——
原來謝行風如今勉強重獲進入宗門大陣的資格,於是往這跑得不亦樂乎。
「這種時候,那謝明溪陪同自家師傅鞍前馬後,倒是格外殷勤。就是到處看來看去的,鬼心思一點也藏不住。」
瑤瑤那時一邊喝粥,一邊憤憤不平地說著,順便還從雲桐桌上掏了一塊酥餅吃。
「這個好吃!聖女你從哪兒買的?」
「這個……」雲桐抿了抿唇,眼珠子亂瞟,「謝明溪早上送來的。」
還送來一張「明溪敬贈」的花箋。
「謝明溪?!」瑤瑤大叫一聲,當即氣憤地揮舞著小貓拳,「我還在師傅那邊對他嚴防死守呢!他倒好,直接舞到了你面前?
我忍不了了!我要找師傅告狀!」
「哎哎哎!」雲桐見狀,急忙將瑤瑤攔下,「也,也不必驚動師傅吧!」
萬一鬧到自己師傅面前,謝明溪把兩人之間的糾葛全都抖出來,那她雲桐也太丟臉了。
好不容易安撫住瑤瑤,將人安安分分地送走,雲桐也只能一個人在屋中愁眉苦臉。
接連幾天,雲桐都和謝明溪維持著這種心照不宣的平靜。
只限於書面往來,不曾相見。
她後來還聽說劍宗掌門來得越來越少了,可她的錦匣卻是按照原來的速度越來越滿。
在陽光滲透雲翳的又一個清晨,雲桐打開錦匣子,發現居然已經沒有了空位。
她將花箋緩緩展開,上面卻不是熟悉的字眼——
「今夜子時,明溪求見。」
雲桐的雙眸一下睜大,她順著沒合攏的窗戶縫朝外望去,隱約看見院子外似乎有一道筆挺的背影。
「咣當——」雲桐立刻將窗戶闔上。
接下來的時間,她簡直如坐針氈,坐立難安。
可日頭卻不緊不徐地升上去,又落下來。
深沉的夜幕緩緩籠罩了四野,像是將視野所見的一切都攏上了厚厚的帷幕。
「叩叩叩——」
木門還是被如期敲響。
雲桐「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將自己上上下下都整理了一遍,這才小心翼翼地拉開了門。
謝明溪筆直地站在雲桐屋門前。
見門打開,他的喉頭滾動了一下,定定望向面前朝思暮想的身影。
可他控制住了自己迫不及待想要上前的腳步,只是站在原地,輕輕發問:
「今晚明月高懸,要不要出去走走?」
*
夜幕下的合歡門,說不上寂靜。
走幾步便能聽見不同的響動。
有人把酒臨風,有人尋歡作樂。
所有凡人熱衷的樂趣在這個宗門中都有了具象化的體現。
雲桐甚至聽見了廚房裡瑤瑤和習華的笑聲,路過樓憐水和扶妄裝模作樣的唇槍舌戰。
「你,不是要把我帶去陰溝里揍一頓吧。」
雲桐眼見周圍的環境越來越偏僻,慫慫地縮著腦袋,戳了戳謝明溪的腰側。
頭頂傳來一聲輕笑,作亂的手指也被人輕輕捉住。
「想什麼呢。就在前面了。」
不多時,包裹著雲桐的手指輕輕鬆開。
「到了。」
謝明溪言簡意賅地讓開身位,將眼前的風景一覽無餘地暴露在雲桐面前。
雲桐的雙眸一下瞪大。
眼前靜謐的湖泊中,數不清的浮游生物發著微微熒亮。
月光輕輕投射在湖面,灑落成晚風的形狀,隨著水波漣漪輕輕起伏著。
蘆葦在岸邊輕輕搖曳,似乎不忍驚擾深夜的寂靜。
「你看。」
謝明溪輕輕出聲,隨後手中竟是憑空出現了一隻木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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