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三個沉默下去。
若公了,道士必然成為顧月霖的人證。
若拉下臉耍無賴胡攪理,請過來的那些芝麻官和他們綁一起,也不是李進之的對手。
別無選擇。
李進之的耐心很有限。
他站起身來,負手而立,意態忽然間與方才判若兩人,雙眼神光充足,閃著森森寒意,身姿挺拔如松,透著常年習武之人的軒昂,就連語氣也變得森冷:「給句準話,要不要老子先把你們打服了,再說那些破事兒?」
這無形中成了顧家兄弟的台階,三人徹底認慫,說一切全聽小侯爺和李公子的。
沈星予道:「立文書、清帳,交出契書和府上老夫人的遺書。」
二老爺忙道:「契書、遺書不在我們手上,我們也不知在何處。」如果在他手裡,哪裡還需要費那些功夫?
「那就先立文書、整理帳冊,我得送到月霖手裡。」
「是是是。」
顧家這邊忙亂期間,周全趕過來,分別交給沈星予、李進之一封信。
兩人看過,俱是一笑。
李進之道:「我就不去竹園了,省得嚇到大太太。」停一停,取出自己的名帖遞給周全,「讓你家公子收著防賊,一般門第的敗家子二世祖、市井裡的地痞流氓都給我面子,萬一有不識數的找上門,亮出這帖子,讓人去找我就成。」
周全由衷地替自家公子道謝。
沈星予道:「我明天過去,估摸著得拖到晚間。」
周全稱是,行禮離開。
李進之也沒閒心再逗留,「我走了,哪天遇到文人里的渣滓,再找你們倆幫忙。」
沈星予滿口應下,等人走了,把顧家兄弟三個喚到面前,「契書和遺書,你們大哥生前寄放在府外一個穩妥之處,死心吧。」
三人面如土色。他們以為大哥對手足到了傻實在的份兒上,卻不想,人家留了這麼一手。
帳冊早已經了順天府尹家中師爺、沈家幕僚的手,很快收入箱籠。
沈星予收好兄弟三人闡明一應產業為長房所有、此後只能由長房的人打理的文書,起身道:「何時你們分家,我和李公子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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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侍衛將文書、帳冊送到竹園後,顧月霖讓周安帶上文書到各個鋪面走一趟,隨後到正房,跟母親說了長房產業的事,末了道:
「祖母的遺書、營生的契書,父親寄放在了雲居寺,由一塵法師代為保管,等我年滿十八再物歸原主。一塵法師可能聽說了家裡不消停,今年夏日出門雲遊,路過書院時,跟我提了提。我沒下決心之前,說了也是給您添堵,便隱瞞至今。」
蔣氏不知道說什麼才好,良久諷刺地一笑,「我是該感激你父親有先見之明,還是怨怪他不曾與我提及一字半句?」
「怎麼都行,換了誰也意難平。」顧月霖說。
蔣氏笑開來,「罷了,仔細計較起來的結果,是你爹娘為人處世都有不足,你別怪我們。」
「怎麼會。」
蔣氏被手札預言的大事壓著,真沒閒情翻陳年舊帳,說起眼前的事:「帳冊看完了?」
「看完了,冬日該用的一切,心裡都有數了。只是,」顧月霖轉頭望一眼門窗,「窗紙到底不如明瓦,我想買些明瓦,給您和內宅僕婦的住處換上,女子天生體弱一些,冬日就算太太平平,也該更暖和一些。」
明瓦是將海月、雲母或骨膠磨成薄片,嵌在格子門窗上可透光,防風擋雨。因造價高,只有真正的富貴門庭才能大量購買。
尋常門第及至百姓,只能用材質優劣不等的布料、窗紙,糊窗很麻煩,還要看著髒污、破損情形清洗或更換。平時也罷了,趕上連日鬧天氣,諸多不便。
蔣氏面露喜色,取出一串鑰匙,「正要跟你說這件事呢,不用買。後園裡有幾個小庫房,這是鑰匙。你外祖父跟我說過,一個庫房裡存著很多明瓦,可要是不常住的話,就沒嵌上去的必要。」
顧月霖逸出愉悅的笑,「又省了一筆。」
「可不就是,這兒是福地。」
母子兩個相形到後園。
後園錯落著六個小院兒,室內只有必要的座椅床榻,用做小庫房的是打通的倒座房、廂房或後罩房,裡面情形大同小異:
一進門就能看到明細帳冊,相應的東西或是放在箱子、立櫃裡,或是用油紙嚴嚴實實封住,顯眼的地方均貼著物件兒類別的箋紙。
紙張和字跡頗有些年頭了。如此細緻,大概是自蔣昭那時起形成的慣例。
至於存放的東西,不似地下那間廳堂里那般華貴,卻也是中上等門第才能常用的,其實很招有賊心的人惦記,僅憑一把鎖可防不住有歹心的。
顧月霖沒聽說過這裡有失竊的事,那麼——「以前是怎樣的人在這兒看守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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