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豎她都要死,橫豎是個沒出息的,我這個女兒不值得她活下去。」
皇帝聽得心裡悶悶的,拍了拍妹妹的肩,「或許她也和蔣昭一樣,厭世了。」
那件事,兄妹兩個落力徹查,可結果就是人家活膩了,偷個空了斷了自己。他又何嘗瞧得起那個對女兒無情的女子。
「蔣昭再不是東西,她也沒有相提並論的資格。」長寧落下一子。
皇帝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提這糟心事兒,只是想告訴你,蔣昭真是挺邪門兒的一個人。」
「我知道。」皇帝笑道,「你忘了?他老人家早給我算好哪年駕崩了。」
長寧啼笑皆非,將話題扯回去,「我所說的精通占卜的道人,並非浪得虛名,而他與蔣昭很熟稔,記得一次秉燭長談時,蔣昭慨嘆過,皇兄登基後的前二十來年,他無可作為,等到天下災情四起時,他已不在人世。」
到此為止,長寧所說的全是實情,因為她做不到也傻不到睜著眼睛跟帝王扯彌天大謊,說謊的技巧在於,九分真,一分假。
皇帝蹙眉,「災情四起?也就是說,去年不過是個開頭?」
長寧道:「道人說,聽蔣昭說過哪一年會出哪等大事,但他多喝了幾杯,頭腦不清,只記得京城與北直隸雪災的第二年,端午時又將有澇災。」
皇帝雙眉鎖成了川字,「你相不相信那道士?」他是想,妹妹沒將人帶來,便是那道士不欲出面,生怕招致殺身大禍。
長寧輕一點頭,神色堅定,「我相信。」
「那麼,得早做打算了……」皇帝陷入沉思,手中的棋子落回精緻的瓷罐。
長寧起身下地,鄭重行禮,「皇上,長寧請命,從速巡視北直隸河道,做好引流截洪的準備。」
「長寧……」皇帝動容。這麼多年,他長期愁悶的事由之一,便是妹妹沒了參政辦差的心思,而今她主動請命,為的是幫他防患於未然。
長寧抬眼望著皇帝,清艷的笑容有了久違的颯爽,「將士的職責是救助蒼生,用武之地從來不止沙場。」
皇帝上前扶她起身,只有一點顧忌:「你身子骨不好,巡視卻格外辛苦,能受得住麼?」
長寧笑道:「有何大夫那等聖手,好得七七八八了,前一段,他已將湯藥改為丸藥,說每隔半月診脈一次即可。」
「到時我找他說說,看他願不願意隨行,有個妥當的人在你身邊,我才能心安。」
「這就是答應了?」長寧欣喜。
「怎麼能不答應?做夢都在盼這一日。」皇帝展顏而笑,「只是你要答應我,什麼樣子離京,什麼樣子回來。」
「一定。」
兄妹兩個回身落座。
皇帝開始斟酌其他,「務農的百姓不可再種夏日收割的作物,除非能保證作物端午之前成熟……那也不行,不是收割了就完事,一旦大雨不斷,作物放在家裡也只有發霉的份兒。」
長寧道:「這些不妨與魏閣老商議,我打聽過了,他與幾個通稼穡的地方官相熟,酌情種些別的,免卻百姓對生計的擔憂,再給些實惠,便不會有人生怨。但此事要抓緊,譬如春小麥,二三月便要播種。」
「對對對!」皇帝揚聲喚劉洪,「快請魏閣老過來一趟!」
長寧暗自長長地透一口氣,月霖託付之事,總算提上日程,而且開局非常好。
第99章 「朕只恨自己眼瞎,讓你這麼個東西高居次輔多年!」
長寧在宮裡盤桓到入夜,與皇帝、魏閣老商定了細緻並確然有效防災的章程,這才心安,告辭回宮。
翌日,皇帝在朝會上明發旨意:長寧長公主巡視北直隸河道,著工部儘快甄選出相宜的隨行人手;今年京城及北直隸改種端午前可收穫的蔬菜,各地衙門分設貨倉,照市價收購。
朝臣一頭霧水。
皇帝與魏閣老一唱一和,給出合情理的原因,繼而便是神色凜然地敲警鐘,以防有人趁機欺上瞞下撈油水,列出種種罪行的相應懲戒。
接下來,便是京城、北直隸之外的封疆大吏的事兒了——京城及周邊少種一季糧米、換了蔬菜,其他省份就要接應,米糧蔬菜可相互兌換時便兌換,條件不允許的時候,便要及時援助糧米,朝廷自會從別處給予補償。
因著皇帝首輔一如去年應對災情時的樣子,朝臣大多數心神凜然,俯首帖耳,也有那膽兒肥的百般腹誹質疑,卻曉得唱反調得豁出身家性命,也便噤聲,與旁人一樣的唯唯諾諾。
長寧長公主那邊,午間迎來聖旨,被告知五日後即可成行。
已是板上釘釘,長寧心下一寬,轉而思緒一轉,離府去了竹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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