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腳指頭想都知道,朱御史唆使尤南風不假,但他身後,也有唆使他的人。
皇帝起初為難上火的點,就在於意識到這些之後生出的不安:這種前例絕不可開,偏偏又不能用鐵腕手段。
如今好了,士林的反應,成了此事柳暗花明的轉折。
皇帝正高興著,卻有人給他潑冷水,這天大早朝上,左副都御史翟明出列進諫:「皇上,近日諸多學子誹謗朝廷命官,看起來是為著伸張正義,實則是受人煽動妄議朝政,此風斷不可長,當明發旨意,予以訓誡,言辭狂悖者,當收監入獄,以儆效尤。」說完,稍稍站直身形,斜斜望向顧月霖,「顧閣老,您說呢?」
皇帝皺眉,「何時起,御史也捕風捉影起來?受人煽動妄議朝政從何說起?你可有憑據?」
「是臣言辭不謹慎了,」翟明躬一躬身,「仔細說來,當是文人學子為顧閣老鳴不平,因為事件之初,是尤南風鍾情顧閣老,又是出自青樓,身世為人不齒,文人學子奉顧閣老為神明,如何能坐視他染上這等塵埃。」
顧月霖聲色不動,皇帝心裡卻已來了火氣,面上冷冷一笑,道:「連中三元的奇才,威服四海的悍將,在你看來,顧淳風比起曾經的蔣昭如何?」
「有過之而無不及,正因此……」
「文皇帝奉蔣昭為神明。」文皇帝是皇帝他親爹的諡號,「當今士林奉顧淳風如神明,再好不過,朕近來一直為此欣喜不已。怎麼,你不認可?不認可的到底是什麼?」
「臣自然深以為然,」翟明絲毫不打波瀾,「臣只是擔心,有心人會利用一些人的赤子之心,興風作浪。」他再一次望向顧月霖,「顧閣老,您說呢?」
皇帝自知,自己跟言官吵架總是吵不到點兒上,起碼不能戳到那些人的痛處,這會兒也就不言語了,只是盯著翟明運氣。
「我說?」顧月霖這才看向翟明,神色淡淡,「我想說你多嘴多舌挑撥是非,可那是內宅女子七出之罪,略覺不妥,本想忍著。」
皇帝一下子笑了,唇角高高揚起。
內閣幾個人也毫不掩飾心緒,齊齊笑出來。
翟明面色驟變,顧月霖這是在說他把朝堂當內宅,更是在說他一個御史卻是長舌婦的做派,實在是莫大的羞辱。
「顧閣老真是好毒辣的一張嘴,煩您說說,我倒是有哪一句不實了?又有哪一句是不該說的?若不能叫我心服口服,還請閣老將之前的話悉數收回去!」
顧月霖輕輕一晃食指,「莫急躁。受人煽動妄議朝政、奉我顧淳風如神明都是你的言辭,站在朝堂說的每一句話,都需有理有據,否則,便是當眾捧殺首輔,委實的小人行徑。拿出憑據來。」
翟明第一次卡殼了。
這哪兒是拿的出證據的事兒?即便多少文人學子真將顧月霖奉若神明,也斷不會嚷嚷出來,誰還不知道,首輔上頭還有皇帝呢,那種話犯忌諱。
受人煽動那些話,就更別想找實證了,誰會明打明地說我就是為首輔出口惡氣?誰又不知道那也是給他們的首輔惹禍的事兒?
顧月霖等了片刻,揚眉道:「拿不出?那我不但要說你搬弄是非犯了口舌,還要說你眼神兒不大好、耳力不靈光。
「士林聲討的朱御史,自己內弟為一清倌贖身的前提,是涉足青樓,他不知約束,反倒慫恿逼迫那女子攀附高官,本就是喪德敗行的東西——這些皆有鐵證記錄在案,你卻不看不聽。
「你若抵死不相信下屬是那等貨色,可以推翻證據,更可以設法幫他自證清白,兩者都做不到,卻給士林潑髒水,將泱泱學子說成不能明辨是非、任人煽動擺布的做派,更想將朝廷當槍使,想堵悠悠之口。
「何時起,朝堂中人成了說不得的人物?若那般,帝王的英明如何廣為人知?日後的棟樑之才如何得到百姓稱頌?
「你安的什麼心?」
說到末一句,他目光驟然轉寒,如兩把利劍一般,直直刺來。
翟明還是第一次親身領略到首輔的威勢,一個沒防備,竟不自主地後退一步。
「對,你安的什麼心!?」皇帝頗覺揚眉吐氣,手掌一拍龍書案,沉聲喝問翟明。
翟明的頭隨著漸漸彎下去的腰身,低到不能更低。
都察院的左、右都御史相互交換一個眼色,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無能為力。他們沒辦法再反駁顧月霖,哪怕隻言片語,也只好保持沉默。<="<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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