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落故意賣了個關子。
將心比心,既然傅溶不想說自己的事。
那麼聊一聊她的過去也無妨。只要能拉近二人的距離,她可以做任何嘗試。
傅溶被她的話勾起來,坐起身。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江落的過去和秘密,以及她究竟想做什麼。
「你慢慢說,」傅溶道:「我在聽。」
上次江落說了她一部分來歷,關於祖輩和身體裡的禁制。但她自己的身世,沒有涉及。傅溶把蠟燭重新點亮。兩人守著火苗,背靠影子,促膝長談的架勢。
江落把下巴擱在枕頭上,學上次傅溶講故事,「我在我娘親肚子裡的時候,就有記憶了。最開始是一片黑暗。我看不見,但能聞到味道,我的鼻子先於其他任何器官而發育成熟,它儲存了許多複雜的味道。有時候,想起那些氣味,就好像就回到了過去。」
傅溶道:「這麼說,你知道你出生前的事。」
「知道一點點。」江落道:「我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隱約能感覺到,危險在迫近。我娘需要對抗來自四面八方的殺機,贏得活下去的機會。她沒有同伴。那些人身上散發著貪婪的味道,他們圍獵她,想要獲得她的力量。我娘堅持了很久,太多人追殺她。」
「都是些什麼人?」傅溶問道。江落回憶的,恐怕是幾百年前的事情。
「修士或者說神仙,」江落對此有點模糊,「他們很厲害。我娘受了傷,傷口不斷撕裂,癒合,腐爛……靈力外溢,她的身體越來越虛弱。經歷過一場慘烈的大戰後,我娘堅持不下去了。」
「她決定向南逃亡。」
「她從極寒冷的北地,飛到了南邊一個溫暖如春的漁村。那裡沒有冬天,從不下雪,每家每戶都曬漁網。屋檐下掛著長長短短的海魚。我娘飛到漁村,花了七天七夜,她沒有力氣了。我嗅到血和腐爛的味道,知道她很快就要死去。」
江落的聲音放得很輕,眼神空靈。在不理解死亡的年歲感受死亡。
她回憶每個細節,生怕忘掉什麼。
「不記得是在哪一天。她從天上摔下來,掉進山谷中,她做的最後一個動作是翻轉身體,保護肚子,耗盡殘餘靈力護我安全落地。劇烈的撞擊還是使卵移位了。」
「我從她的尾部,跑到了胸腔。」
「她墜落的山谷砸出一個大坑,碎片所到之處燃起熊熊大火。撞擊摧毀了她的頭顱,大火燒毀了她的翅膀。她四分五裂。附近的百姓被撞擊聲所吸引。大火熄滅後,他們發現了她的遺體。那可能是村民畢生以來見過的最大的遺體了。所以,他們瓜分了她。」
「骨頭當做梁木,軀殼用來遮風擋雨,睫毛做繩子。眼球做石墩,肉煮熟吃掉。」
「我落到一個小孩手裡。他用木棍把我從殘骸中撬出來,洗乾淨,放到一口大鍋里煮。我的卵殼跟石頭一樣堅硬,他斷斷續續煮了三四天,沒煮熟,也打不開。他十分生氣,把我當做破石頭從懸崖上扔下去。所以說我其實不是被孵化的,而是被煮化的。」
說到這,江落笑了笑。她很難描述那種感受。
傅溶聽著有些唏噓,道:「然後呢?」
「然後我醒了,在一個森林裡。」江落終於說到自己比較喜歡的一部分,她用手比劃,「那裡長滿了草和高大的樹,葉子是紅色的,很美麗。」
雖然沒人知道她的存在,但破殼而出是偉大的,值得慶賀的一件事。
她認為自己非常幸運。
傅溶看著她,總覺得後續發展會有些血腥。那些村民無知無畏,不知道自己究竟瓜分了什麼樣的東西。小孩也沒想到自己煮了數日的蛋還能孵化。而墜入山谷,擁有全部記憶的江落,她會怎麼想呢?傅溶問:「你一直待在森林裡?」
「待了很久,我給自己蓋了個房子,草做的。」
「蓋房子?」
「房子是家啊。人有家,螞蟻也有家。」
江落點點頭,理所應當道:「我覺得我需要一個家。」
這麼說她孵化後的情緒十分穩定。
傅溶遲疑片刻,問出了心頭的疑惑:「你有去找村民嗎?」
「復仇?」江落道:「我娘又不是他們殺死的,他們只是瓜分了她。」
不知道為什麼,傅溶很怕江落背著人命債。
江落覺著這問題有些奇怪,「我為什麼要找他們復仇?」
傅溶道:「你娘去世,你不難過嗎?」
「不難過。」
「為什麼?」
「人死了,就像腐爛的果子從樹上掉下來。只要她的種子還能生根發芽,生命就沒有結束。」
傅溶以為這個故事的結尾,將走向復仇和殺戮,但江落沒有那麼做。
她並非天性殘暴弒殺的魔種。她理解死亡,比人更加透徹。她只是不太理解人類約定俗成的規矩,做出了一些出格的舉動。她有自己的邏輯和道理。
「反正我活著,」江落道:「我娘就活著。」
「我會永遠活下去的。」
傅溶聞言,沉默良久。
江落笑得坦然自若。
傅溶摸了摸她的頭,心有觸動,道:「你比我聰明多了。」
第24章 失蹤「以後我要跟著師父,認真修行。……
寂靜臥房內,江落盤腿坐在床頭,玩傅溶小時候雕刻的一柄桃木劍,正反手來回比劃,玩得起興。<="<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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