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上個月出城,楊玉文被一個老婆婆用牛糞砸車。驅魔司的人當場以刺殺朝廷命官為由把人抓了起來。一經調查,發現是他手下一隊人為了捉妖,不小心把人家房子燒了。
對於楊玉文來說,這本是件小得不能再小的屁事,賠點錢就能妥善解決。
可老婆婆頗有氣性,不要錢,拼著一條老命要跟楊玉文同歸於盡。主審此案的官員為了拍楊玉文的馬屁,直接判了人家滿門抄斬。老婆婆莫名其妙死在獄中。御史台捏著此事大做文章,彈劾楊玉文草菅人命。坊間流言四起,又編出許多陰陽怪氣的話本子。楊玉文莫名其妙跟牛糞掛上了鉤,祖宗三代被罵開花。
楊玉文權傾朝野,深受天子寵信,此事沒傷到他一根汗毛。可他再能耐,也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這事實在太跌份了。
聽說楚王殿下在屏山縣備受愛戴,有人為他立生祠,而楊玉文與他年紀相仿,卻聲名狼藉,有著遺臭萬年的徵兆。明明大家都是修行之人,乾的都是降妖除魔的好事。
為什麼待遇天差地別呢?
楊玉文一言難盡地看著自己這幫手下,想起那些罵人不吐髒字,殺人不見血的話本子,心裡大不痛快,道:「你們以後能不能守點規矩,把屁股擦乾淨,依照朝廷律法章程辦事?」
「謹遵大人令。」眾人忙應聲。
「沒事散了。」
「大人,」趙志雄問道:「那錢府如何處置?」
「事事我來教,要你們幹什麼吃的,」楊玉文把棗子都扔了,「燒了吧。」
……
三小姐失蹤,侯府都炸開了鍋。傅爭鳴急得團團亂轉,打聽消息的人還沒回來。午後門房來報,說小侯爺帶著三小姐回來了。傅爭鳴與趙梨喜出望外,烏泱泱一行人衝到門口,只見傅溶渾身是血,而他懷中傅年年人事不知。
傅爭鳴大驚失色,扯起嗓子道:「這是怎麼弄的?哪兒受傷了?快叫大夫!」
傅溶道:「我沒事,不是我的血。」
傅爭鳴道:「年年……」
傅溶看傅爭鳴慌成這樣,忙道:「她也沒事。」
當父親的,把兒女當成自己的命根子。傅爭鳴從未受過如此大的驚嚇,差點要帶著家丁親自上街找人。得虧被管家勸下。等了半天人終於回來。傅爭鳴從他懷中接過傅年年,看女兒手腳齊全,並無外傷,懸著的心終於放下。
「人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傅爭鳴望著傅溶身上這般狼狽,紅了眼圈,「你從哪找到的年年,身上怎麼弄成這樣?」
傅溶剛要解釋,手被傅爭鳴一把握住。父子兩已經很多年沒有過肢體接觸了。傅溶感覺十分彆扭,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比面對蛇潮還要反感。他很不自在,下意識想把手抽出來。可對上傅爭鳴哀戚目光,頓時愣住了。
這些年兩人水火不容,誰也不讓誰,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傅爭鳴這幅神情。
傅爭鳴一夕之間大受摧折,頭髮都白了幾根。聽到兒女失蹤,仿佛摘了心肝一般。傅溶那點彆扭勁兒瞬間被壓倒。他心中有些不忍,道:「我真的沒事,是蛇血。」
傅爭鳴道:「讓大夫看看。」
傅溶道:「等會……」
傅爭鳴不由分說,把人拽走。
僕人們簇擁著一大家子往回走,忙著張羅大夫問診,服侍小侯爺沐浴更衣。又要準備午膳,忙的不亦樂乎。傅溶喊了半天等會。場面亂糟糟的。
誰也沒注意到跟在後頭的江落。
大家都在關心三小姐歸來,大公子平安,沒人察覺江落這個外人。
江落有些站不住,扶著柱子坐下。左眼好像有一團火焰要燒出來,燒得人頭暈眼花。她獨自靠坐著,是這場熱鬧中的局外人。
大夫先給傅年年診脈。趙梨心疼得不得了,痛哭失聲。奶娘們也都抽噎不住。趙梨摸索女兒的胳膊腿,疼得跟心肝肉一樣。連那年紀不大的二公子傅明也湊到跟前,拉著她的小手,說道:「妹妹可算回來了。哥哥給你留了桂花糕,你起來吃呀。」
一大家子劫後重生般狂喜。
大夫診斷完,確認傅年年沒事,不過水米未進有些虛弱。傅溶實際上也只受了點外傷。聽到這兩個消息,傅爭鳴懸而未決的心總算落回肚子裡。他如釋重負,傅家祖宗在天有靈,有驚無險。趙梨也念了幾十聲阿彌陀佛。
全家都跟在祈禱,要去廟裡燒高香。
江落冷眼旁觀,聽他們又哭又笑,覺得很新鮮。
那是她從未體驗過的大家庭。
傅年年才六歲,還是個小寶寶呢。雖然倒霉被蛇抓去,可她身負氣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有一雙為她哭泣擔憂的父母,兩個掛念她的哥哥。
一家人團聚美滿,同悲同喜。
而江落降生,沒有父母族人,只是孤孤單單的一個。
江落眼睛有點癢,她低下頭,擦了擦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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