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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以往所有次出遠門一樣。別人的娘都在家裡當貴婦人相夫教子,只有楊玥掛著驅魔司的職位,隔三差五往外跑,把她和哥哥扔在家裡。哥哥年長懂事,可秦愫不懂。楊玥說:「這是娘的責任。」什麼責任,這麼重要。

秦愫認為她還活著。哪怕聽到那些議論聲說起楊玥的死狀可怖,也絕不相信。直到有一日,她來到崇明殿外,踏上那一節節石階。某種感召擊中了她。她蹲下來,撫摸第三塊地磚。宮人都看著她奇怪的舉動。石階已經被清洗得一乾二淨。

可她卻有所感應一般,精準摸到了那塊磚。

秦愫沒有親眼目睹楊玥的死狀,但一切細節透過冰涼地磚傳遞到了她的掌心。她感受溫熱的血,破碎的身軀,支離破碎的內臟……所有感官零散地拼湊成了一個完整的楊玥。她甚至感覺到,楊玥死前最後一個動作,是捂住自己的小腹。

楊玥身懷六甲,臨死前,腹部卻空了。那個孩子也被犧牲掉。

秦愫被可怕景象逼瘋,尖叫起來,宮人們驚慌失措。她滿地打滾,吼叫,爆哭,捶打地面。她歇斯底里的哭叫聲嚇住了一干人,大家以為她中了邪。秦愫高喊救命,救救我娘。憐憫目光落到這個小女孩身上,她像個無助癲狂的瘋子。

後來每次路過崇明殿,她都會看到當時無助的自己和慘死的楊玥,以至於噩夢纏身,心病成魔。今日血洗長安,大破宮門。秦愫終於跨過了那塊台階。

她看見楊玥和那個死去的孩子,腳步依然向前。她推開宮門,跨過何內監的屍體,望向龍椅上高高在上的皇帝。皇帝滿臉驚惶,披頭散髮,龍袍髒亂,早已沒了九五之尊的威儀氣度。秦愫依然朝他福身行禮,四平八穩道:「秦愫參見陛下。」

外頭廝殺陣陣,亂軍攻入。御林軍死傷殆盡,禁軍半數倒戈。東宮流亡,皇帝龜縮崇明殿,連貼身太監宮女都被毒死了。皇帝成了孤家寡人,一會兒大喊「快宣楚王」,一會兒「宣蕭相」。時而高呼「夏庭芳護駕」,又急著吼叫「玉文救駕」。

喊到最後,聲嘶力竭。沒有人來救他。

無兵可調,無人可用,皇帝也只是案板上待宰的魚肉。他終於慌了陣腳。正是窮途末路,生機斷絕之際。秦愫來了。她還穿著喜服,對他行禮。皇帝已經知道秦家謀反的消息,卻不知秦愫在其中扮演怎樣一個角色。

「秦愫,」皇帝光著腳跌跌撞撞走下來,急切問道:「太子呢?」

「比起太子,陛下更應該關心自己才是。」秦愫望著他蒼老的眼睛。這是第一次,她直視九五之尊。以前不看,不是膽怯,是怕眼底壓不住的仇恨奪眶而出。

今天她可以直視他了。

皇帝踉蹌後退,從她的眼神中感受到一切,道:「是你,你們反了!」

秦愫緩緩道:「是啊,秦愫反了。」

皇帝愣神片刻,無法想像她是怎樣穿過亂軍,來到崇明殿的。

「孤封你做太子妃,將來你是國母。你生的兒子能繼承江山。你為何要反?」秦家謀反,秦太尉奪權,她親爹做皇帝,她也不過是個公主而已。秦家有三子,她一節女流還能做皇太女嗎?皇帝以為看到了一線生機,希望藉助秦愫身份扭轉局勢,道:

「你即刻出宮,讓玉文來救駕。你立了大功,秦家的罪不會牽連到你,你依然是大梁太子妃。」

「陛下聽錯了,」秦愫微笑起來,笑容明艷:「不是秦家反了,是秦愫反了。」

「你……」皇帝望著她素白面容,「你為何要反?」

「陛下還記得楊玥嗎?」

「楊玥為國捐軀,捨生取義。」皇帝下意識道。他心中有愧,一直想彌補秦愫。

「她不是為國捐軀,」秦愫一步一步逼近他,道:「她是為你而死。」

「朕封她為一等軍侯。」

秦愫笑出了聲,她仰頭望天,對著雕梁畫柱上的蟠龍,笑得撕心裂肺。

整個崇明殿都迴蕩著她的笑聲。

皇帝驚惶後退了三步。

「一等軍侯,」秦愫喃喃重複著。她從地上的屍首中拔出一把劍,注視著鋒利劍尖,「那我今日請陛下赴死,也封陛下為一等軍侯,如何?」

「放肆!」皇帝終於流露出慌態,面對這個弱質女流,竟覺可怖,「你母親忠君報國,除魔衛道,為了江山社稷壯烈犧牲。你竟敢造反!你大逆不道!」

「忠的什麼君,報的什麼國?」秦愫緩緩提起劍。劍尖划過地板發出令人心悸的摩擦聲。她拖著劍,在地上留下一條筆直的劃痕,「你身為君主,卻貪生怕死。崇明殿殿門緊閉,我母親死在階下。你午夜夢回良心可安?偌大家國,忠臣良將,滿朝文武。竟要讓一個婦人去守國門,去保住大梁的江山社稷,難道不可笑嗎?」

「那是楊虎臣無能。若不是他誤判,麒麟又怎會攻入長安。楊家犯的錯,楊家人來償還。」

「楊虎臣該死,他的仇,我已經報了。」

「是你殺了楊虎臣。」

「不僅如此,我還整垮了驅魔司,殿下猜忌良臣,束手無策之時,還是喊

著楊玉文來救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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