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那些妖魔鬼怪去哪了?」楊玉文問道。
「妖獸跟隨江落逃往南荒,離開人族地界,再無聲息。」
「鬼呢?」
「不知所蹤,」趙志雄道:「秦愫掌權後,一直在賑災。魈和鬼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驅魔司垮了,伏妖司倒向秦愫。
以楊玉文對伏妖司的了解,他們絕對沒有能力把怨鬼完全消滅乾淨。
楊玉文心底里隱隱浮現出一個新的猜測。那些鬼是秦愫放出來的,受秦愫操控。唯有如此,方能解釋一切。秦愫手裡不僅掌握著兵權,還同怨鬼勾結。
她手中握住的力量足以摧毀整個長安。自然不屑於後宮爭寵奪位。她能直接殺掉所有反對派,踩著屍山血海登上皇位。這個推測,沒有證據,但很接近真相。楊玉文萬萬沒想到,那個低聲下氣的表妹,會有這樣豪邁的志氣和手腕。
美人皮囊,蛇蠍心腸。最毒不過婦人心……楊玉文咬了口薺菜包子。還是難吃。
這口啞巴虧他吃下了。
不得不吃,他被秦愫追殺得東躲西藏,猶如喪家之犬。
當日他潑了她的湯圓,大庭廣眾之下罵她是個賤貨。她笑臉相迎。其實那個時候就能看出這個女人心性非同一般。
她是高門貴女,無論旁人私下如何議論,都不該罵到她臉上去。就算她當時生氣扇楊玉文一耳光,鬧到御前。楊玉文也不占理。畢竟他有失風度在先,為難一個弱女子。
秦愫絕不是沒有自尊甘受凌辱之人。
她可能起了殺心,但偽裝得很好。風水輪流轉,她如今得勢,把所有人踩在腳下。多少男人夢寐以求的權柄被她攥在了手裡。只要下一道密令,就有成百上千的人助她追殺楊玉文。她應該十分得意暢快。
時至今日,楊玉文發現自己對秦愫一無所知。
這麼多年前,他一廂情願地認為,秦愫不肯效仿其母,成為捉妖師,是沒出息沒志向的表現。現在才發現自己錯得離譜。秦愫的志向比他遠大得多。楊家人再怎麼翻騰,也不過做個權臣罷了。而她的目標是登上帝位,逼宮造反。
楊玉文不了解秦愫,也不了解女人。在他看來,世間女子,除了楊玥值得敬重,其他都沒什麼高看的。所以他也無法想像,在這個時代,竟然會有女人妄想當皇帝。還真的做到了。這件事帶來的震撼比長安失守還要強烈得多。
他年輕時也曾風流快活,在秦樓楚館一擲千金,獨占花魁,蓄養名伶。只是玩,玩得盡興就好。男女之間,無非那點風流事。玩了幾年發現也沒什麼意思。他不關心那群苦苦等待自己的女人心裡在想什麼。
誰能想到,天塌地陷,他楊玉文有朝一日,竟毀在兩個女人手裡。一個挖了他的心,一個要索他的命。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
楊玉文摸著自己胸口的位置。
那兒一片死寂,沒有搏動。躺在裡頭的不是心臟,而是一枚冰冷的驪珠。他曾經問過楊虎臣,躺在地堡里當了幾年活死人是什麼滋味。現在他感同身受,終於明白了。
空蕩蕩的,冰冷刺骨的感覺。
像一具行屍走肉。
自挖心後,每逢夜晚,他身四肢冰涼。無論該多少床被子都沒有用。他睡不著,疲倦至極,脾氣更加暴躁。趙志雄撿了很多柴火,燒熱水。用水壺裝著,放在他懷中。他必須抱著滾燙的水壺才能入睡。水一涼,人就會醒。趙志雄每兩個時辰換一次熱水。
所以晚上灶火不能滅,白天得多劈柴。
兩人在村里隱居避世,過了一個月風平浪靜的日子。殺手沒有找到這兒來,他們暫時擺脫危機,得以喘息。楊玉文終日臥床,修養身體。
天氣好,太陽大的時候,他決定出門逛逛,透口氣。
村里什麼也沒有,田邊種著油菜花,香得人打噴嚏。沿著花田走到盡頭,山腳下立著座道觀。門前栽樹,觀內清清靜靜,一個人也沒有。楊玉文扶著門框跨進去。
一道光落在雕像身上。這鳥不拉屎的偏遠山村竟然供奉著神像。石雕的,看著頗為眼熟。神像下放著一籃包子,幾碟瓜果,還有兩束鮮花,一個柳條編制而成的花環。石台乾淨,似乎有人時時打掃擦拭。楊玉文撿起新鮮花環,抬頭望向雕像。雕像的面容神似柳章。
他若有所思,身後傳來一聲嬌喝「別動」。
楊玉文回過頭,是個十五六歲的小丫頭。
她跑過來,奪過他手中花環,怒道:「誰讓你碰的。」
楊玉文瞧著她靈秀的眼睛,道:「你編的嗎?」
雲蟬仔細檢查花環,還好沒有弄壞。她編了好久呢。這個人也真是的,神像下的貢品也隨便拿來玩,不怕遭雷劈嗎?她瞪了他一眼,正要叱罵。卻見此人生得丰神俊朗,亦有些呆怔,村里不曾見過這樣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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