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愫揮開了袖子。侍女挨了一巴掌,倒在地上。其他人全部下跪,不敢吱聲。秦愫雙眼猩紅,在空中揮打著,「你住嘴!」
張道長的身形碎了重聚,罵道:「你這喪心病狂的毒婦,連我師弟一根手指頭都配不上。待我師侄殺入皇宮,取你苟命,看你幾時見閻王!」
秦愫氣得火冒三丈,道:「滾!」
侍女惴惴不安,望著她神智失常的模樣,憂心忡忡,也不敢上前攙扶。秦愫肩頭聳動,胸膛劇烈起伏。池中死魚翻著白肚皮朝天。滿地跪著宮女,戰戰兢兢。天子一怒伏屍百萬。如今的秦愫喜怒無常,已經到了讓人害怕的地步。
只有那位從小侍奉的婢女,爬到她面前,低聲喊道:「二小姐息怒。」
這聲二小姐,將秦愫從血紅的世界中拽回現實。張道長已死,她不去理會就是。秦愫竭力平復情緒,她越動怒,越是上了他的當。婢女握住秦愫的手,用帕子為她擦去眼角血痕,溫聲道:「二小姐,夫人會在天上保佑你的。」
秦愫通紅的眼睛逐漸褪去了血絲。楊玥還在天上,看著她。她沒有輸,也不會輸的。秦愫緩了片刻,開口道:「傳我令……」
婢女忙恭敬垂首,等待示下。秦愫聲音略微沙啞,但鎮定了許多,一切仍在她的掌控之中。「即刻出動三千禁軍,誅殺妖女,不得有誤。」
婢女將額頭貼在地面上,道:「謹遵陛下聖旨。」
長安街頭空無一人,江落朝自己的目標走去。她渺小的身形穿梭於巍峨樓宇之間,無風無月無影。只她一人,一鞭,直指宮闈。萬籟俱寂,江落心無雜念,腳步聲不緊不慢。
甲冑碰撞聲和兵刃出鞘聲,從遠處襲來。重騎三千,馬蹄聲踏碎長街,滾天動地,悶撲撲的動靜壓在人心口。江落感覺腳下地磚在微微顫動。她停下了腳步,立在天地間。
手持盾牌和長槍的士兵出現在盡頭,他們穿戴重鐵打造的盔甲,全身上下只露出兩隻視死如歸的眼睛。排成一排,將整條街攔腰截斷,堵在江落的去路上。
江落想要進宮,必須跨過他們的屍體。
禁軍統領橫下長槍,指向江落,道:「妖女來襲,格殺勿論!」
江落打量馬上掛著披風威風凜凜的男子,不知怎麼,想起柳章也穿過一次銀甲。是去殺麒麟獸。人靠衣裝。可她橫看豎看,此人比起柳章都差遠了。
江落笑了笑。她解下髮髻里一根紅繩,捆住自己的手腕。掌心黑色生命線已然觸及尾部。她這具身體裡,魔血難以根除。一旦越過最後防線,她就會失控,紅繩扎得很緊,剛好貼著那道防線。她用以提醒自己,切莫徹底入魔。
她還想在清醒的時候見一見師父和師父肚子裡的孩子。
不能變成瘋子,那樣師父會失望。
方才的屍鬼沒有靈魂,血是涼的,早已死了,殺掉他們不足以擾動她的心神。但眼下的禁軍都是一個個生龍活虎的大活人,江落無法確定,殺多少人會誘發魔心。她閉上眼,再次握住了銀鞭。師父賜予的武器能讓她心中寧靜。
對不起,師父,我又要殺人了……
第154章 殺戮如果師父在這裡,就好了。
崇明殿。
朝臣們猶如霜打的茄子,被秦愫晾著。
他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談起國事,一臉喪氣。
「舊太子率三十萬兵馬來勢洶洶,荊州已破。若是速度快,半月便能直搗長安。陛下若不能趁早拿主意,長安危矣!」
兵部侍郎揣著笏板,滿臉絡腮鬍子,「放屁,他們哪來的三十萬馬,狐假虎威,虛張聲勢。」
另一人道:「砍掉一半水分,就算十幾萬人,也不簡單吶!長安城內加起來不過七萬兵馬,要守東西南北四大城門,談何容易?」
「你們少在那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為人臣子,不能為君主分憂,反倒指望君主出主意,要那麼這群吃乾飯的做什麼?」此人乃是秦府門生,忠心耿耿。
群臣圍聚扯皮推諉,拿不出一個合理的方案。說到最後便開始指責出身相互攻訐,鬧哄哄猶如菜市場。秦愫在時,給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如此行事。只是那位一言九鼎的陛下稱舊疾發作,連日不曾上朝,引得底下猜測連連。
朝臣們各有各的心思算計,開始盤算自己的退路。
舊太子仁慈,可手下部將絕不是吃乾飯的,他們怎麼會放過這群亂臣賊子呢?留下來多半是個滿門抄斬的下場。「我們倒有一肚子主意,陛下不露面。又說給誰聽去?」
人群里傳來陰陽怪氣的聲音。不知什麼人,冷不丁冒出一大段話:
「陛下生得七竅玲瓏心肝,非我等可以妄加揣測。只是局勢變化莫測,長安危如累卵,陛下好歹有句話下來,讓我們有個準備。守得住,相安無事,守不住,還有殉國一條路。陛下若萌生退意,意欲重拾太子妃之位,回歸內廷,又置我等於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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