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的光線補足窄巷裡時缺失她的兩分貌美,卻更襯得她與髒污壓抑的環境格格不入。
老舊的推拿床不堪承受半點動響,立馬鑽進姜潼耳里,她從牆上的掛曆轉回眼,原本緊蹙的眉頭舒展,彎出的笑容擠走無精打采:「哈,活了。」
又撩起帘子探頭往外講:「光叔!醒了!麻煩再給他看看!」
「醒了就趕緊走。我要打烊。」賴光窩在舒適的躺椅里怠懶動彈,盯著小小一方電視裡播放的《大話西遊》,至尊寶正高舉月光寶盒穿越時空。聽聞這部幾年前直接讓彩星關門大吉的爛片最近在大陸火爆,他欣賞不來,好生無趣。
姜潼出去請:「還是再給看看啦。」
賴光:「不看。」
姜潼:「一會兒又死了怎麼辦?」
賴光:「爛仔命硬。」
陳與認識賴光。他和賴光是街坊。不過兩人此前唯一的交集是他剛來香江那陣子有一回餓暈在跌打館門口,賴光丟了碗餿掉的煲仔飯。後來他見過幾次賴光用曾經給他裝飯的缺口盆子投餵流浪狗。
賴光的跌打館死貴,這片全是窮鬼,基本無緣光顧。陳與眼皮狠狠抖了抖,惱火她的擅作主張。死路邊也不值當花這種冤枉錢!
陳與下床,塞好凌亂的衣擺,他也撩起帘子出去。
滿室空氣被藥酒醃入味,200多呎的空間塞得滿當挨擠,通往天台的樓梯擺放形態各異的獅頭、龍頭。神醫妙手的白字黑匾下方爐子咕嚕嚕熬煮藥膏,爐子旁擱有等待裝盛的圓肚擰蓋塑料空瓶,瓶身已經貼好手寫的藥膏標籤「賴氏祖傳」等字樣。
姜潼還在歪纏賴光:「他又瘦又柴,摸起來沒幾兩肉,能硬到哪去?」
趁他昏迷又占他便宜?陳與鬼火直冒。占便宜的時候摸仔細了嗎?他怎麼瘦柴了?
「欸,你自己起了?」姜潼望他,「那你自個兒和光叔講講你現在感覺。」
賴光轟人:「走走走,我一跌打師傅,不要再難為我。」
姜潼自然看得懂店鋪招牌,曉得賴光的跌打師傅身份。她也是抱著試試的態度進來的。沒法子,她馱不動他,必須就近治療,所以發現這家跌打館時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事實上她觀摩賴光的救治過程,同全科大夫也沒差。
「我加錢。」姜潼取下右耳的耳釘。一開始賴光也驅趕她,她當機立斷拿左耳耳釘抵錢。
出門在外沒帶手機沒帶錢包簡直寸步難行,得虧身上戴了幾樣值錢的首飾。
賴光的兩隻眯縫眼亮了亮。
陳與搶先抓回她的手:「你幹什麼?!」
姜潼:「看病付錢啊。」
陳與:「我沒病!不需要!」
賴光笑呵呵:「後生仔好運,女友生得靚又疼人。聽女友話吃飽飯。仗著年輕糟蹋身體,老了你有的受。」
陳與撇清:「我同她不認識,沒幹系。」
說著他討要:「她是不是已經抵過一隻耳釘?你還她,我自己付鈔票。」
「你有鈔票?」姜潼狐疑,「不應該啊,我摸了個遍,你身上半毛也沒有。」
陳與:「……」能不能別再提摸不摸的?
「多少?我打欠條,天亮就過來給你。」
「不賒帳。」賴光拒絕。
陳與神色陰暗了兩分:「她的耳釘帶鑽,你就給我包紮個傷口遠遠值不得,不還耳釘你就找鈔票。」
賴光沒吃他的悍匪做派:「你昏迷著怎知我就給你包紮了個傷口?」
姜潼怕陳與沖賴光揮拳頭,攔著圓場:「光叔接了我們的急單,多收點費用情有可原。而且光叔的確不止給你包紮傷口,也給你正骨。還有美發!」
「美發?」
「對啊,就是給你剪頭。」姜潼拉他到鏡子前,示意纏繞的繃帶,「你腦袋上一個口子,血滋呼啦的,不推掉些頭髮不方便處理。瞧,多特別。」
陳與兩眼一黑,鼻子氣歪。腦袋中間從前往後剃得沒剩一根毛!跟他爹的楚河漢界一模一樣!怎麼不乾脆全剃光還幫他留著兩側的頭髮等著在他腦袋上下象棋嗎?!
姜潼咧一口齊整的貝齒,吹捧:「特別的發色就該配特別的髮型,現在你走在大街上就是最靚的仔,百分百回頭率噢。」
又沖賴光豎大拇指:「光叔,好手藝!他都被自己帥哭了!」
白痴!癲婆!神經!再理,他也是傻缺!陳與一頭撞出跌打館。
被丟下的姜潼匆匆同賴光道別:「謝謝光叔!我們回家先!」
陳與腳步飛快。
姜潼追得氣喘吁吁:「你還是慢點,等下要是又暈,我不管你了。」
陳與:「你誰啊我要你管我了?」
姜潼:「你以後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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