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不到內容,也只敢瞟了一眼。可那一眼,便讓他手心發涼,整晚都睡不著。
她不是該在那樣的姿勢下被人壓著擺弄的姑娘。
那不是情人之間的繾綣,那是逼迫、強占。
他抬眼看她:「……您不願意,對吧?」
鍾薏指尖不
自覺蜷起。
「我沒別的意思,我只是……」他嗓音低了下去,「……想著,也許您想走。」
她驀地開口:「你該想清楚的。」
聲音很輕,卻冷。
「你該想的是,」她嗓音輕下來,「你只是個花匠,太子若是知道……」
話未說完,已無須多言。
「你若真想幫我,」鍾薏繼續,「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好好活著。別讓我再惦記一個好人會不會因我丟命。這些日子你送的東西……謝謝你,以後不要送了,我不需要。」
花匠臉色白了幾分,像是要辯解,卻終究什麼都沒說。
鍾薏看著他,目光澄澈:「有時候,善意也會害人。」
「我如今的日子雖然不能說好,但起碼還活著。」她語氣平緩,「再怎麼不如意,也輪不到你來替我擔。」
她說完剛想轉過身,卻被他喊住。
「我師父是修繕皇宮的工匠,我知道密道!」
他聲音壓低了幾分,眸光熾熱,「我可以帶您出去!夫人,您別怕——我真能帶您走!」
「......小路在南牆後的枯井,順著井道走,五十步後能轉進一條密道,盡頭是舊宮牆,那裡的磚早年被換過,鬆動得很,我可以把它撬開。」
角落裡,一道黑影無聲佇立。
衛昭隔得遠遠的,風從枝葉間穿過,吹得耳膜發緊,卻將前方人的聲音送得分外清晰。
這段時日,他是真的在改。
鍾薏說她想一個人靜一靜,他便遣走了清和院外三分之一的守衛婢女,花園內也不許人巡。
他想一直困著她也不好,於是親自帶她出去散心,在東宮各處轉。
為了表示誠意,他每夜陪著她入睡,什麼都不做。
有時候她睡得沉,呼吸貼在他頸窩處,溫熱又輕。他卻不敢動。
明明近在咫尺,只要伸出手就能捧住她的臉,吻她,壓住她,把她牢牢困在身下。
可他什麼都沒做,只死死抱著她。
衛昭想了很多。
他憑什麼對著她退讓?
若是原本的他,大可不必為了一個女人壓抑本性。
當初他把她騙到京城,本來只是想把自己喜歡的、一直試圖違背他意志的東西牢攥在手中,可後來——
後來不知從哪一刻起,她蹙眉他便跟著煩躁,她不吃飯他也沒了胃口。她罵他,他聽著倒是平靜,可只要她一紅眼眶,他就覺得心裡空得發疼。
今日難得太平,他批完最後一卷奏摺,想到她近來神情依舊鬱郁。
他已學著收斂,退了一步又一步——想著若自己再低頭一點,哄一哄,抱一抱,她會不會願意看他一眼。
他沒讓人通傳,悄悄走來,只想看看她一個人在做什麼。
沒想見到一幕大戲。
他的視線死死釘在那兩道身影上。指尖青白,下頜繃緊。
鍾薏站在花圃中央,穿著他晨時親手挑的繡金薄褙子,眉眼在日光下溫柔得仿佛能捻出水來。
她站得離那賤命不過半步,聽著一字一句講如何逃、怎麼躲、哪裡翻牆。
她沒退。
沒拒絕。
她在聽。
衛昭猛然意識到,她真的還在想逃。
而且不是一個人逃,是和那個送她小玩意、背地裡看她發呆的賤奴。
他對放在鍾薏身上的每一道視線都格外敏感——像是牢牢守著自己的財寶一樣守著她,自然也早就留意到了這條心懷不軌的賤狗。
他什麼都知道。
只是不想說破。
他甚至忍著,想過只要她不動心,他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讓那狗再看她一百眼、一千眼,他也可以當作沒看見。
他已經忍到快瘋了。
可現在——
她卻站在那人面前,聽著他講逃跑的路線,認真地聽著,目光那麼楚楚可憐。
那人到底有什麼好?他冷冷看著他對著鍾薏露出噁心的笑。
不過是條擅長賣笑的狗而已。
他站在廊下盯著他們看,目光冷得像雪。
風颳過來,枝影婆娑。
「繃」的一聲,仿佛有一根一直勒著他心脈的細線終於被扯斷,整個人翻湧著沉到了深淵,理智崩塌。
她騙他。
她一邊哭著說怕,一邊卻在背地裡聽旁人教她如何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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