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避開,反而盯得更深。
鍾薏盯著他,一字一句,「不准看我。」
他低下頭,繼續搓。
可那雙手落在濕衣料上時,動作卻比方才更緩了。
裡衣在他手中褶皺翻卷,柔軟得像是隨時會被撕開,他一點點揉著,力道輕得近乎纏綿。
鍾薏看著那畫面,只覺心口發悶。
她暗自下定決心,以後絕不會再讓他碰自己任何一件衣服。
*
晚膳時,衛昭照常燒了一桌菜。
香氣透窗而出,鍋蓋一掀,熱氣瀰漫。
他把碗筷一一擺好,喚她吃飯。
鍾薏走到桌前,看著擺得整整齊齊的碗筷,停住腳。
她靜了片刻,驀地開口:「我說你可以上桌了嗎?」
她掃了他一眼,唇邊勾起笑,嗓音輕慢,「狗怎麼配和主人一起吃飯?」
她隨手指向邊上舔碗的阿黃。
尾巴一下一下甩著,吃得正歡。
「那才是你該去的地方。」
衛昭站著不動,背脊挺得筆直,像根繃到極致的弓弦。
他只是看著她,眸子黑得不見底,毫無波瀾。
鍾薏唇邊還掛著笑,語氣更輕了些,像真在逗狗:
「怎麼,不聽主人的話嗎?」
許久。
衛昭終於垂下眼睫,彎腰端起自己的那隻碗,走過去,蹲到阿黃旁邊。
然後——低頭,吃飯。
一口一口。
依舊發紅的手指捏著碗邊,動作規矩,安靜地吞咽,米粒落在指節上,又一點點被他舔回去。
阿黃被他嚇到,夾著尾巴躲去了角落。
鍾薏坐下,執起筷子,盯著他看了一會兒。
她忽而察覺到異常。
這些日子,他每日劈柴燒水、洗衣煮飯,她讓他做什麼便做,從不多言,也不多靠近她一步,連夜裡都悄無聲息,仿佛人間蒸發一般。
他太安分,像是真的知道自己過錯,在這裡贖罪。
鍾薏沒再看他,低頭自顧自吃飯。
第85章 發燒紅色的字跡生生釘在他皮膚里……
鍾薏近日越發警惕。
衛昭老實得過了頭。
她本以為他白日裡裝得再像,夜裡終究還是會偷偷來——像從前那樣,摸黑回到她窗下,蹲著不走。
可她熬了好幾個大夜,等到油燈都滅了,也不見那人影子。
他確實不在。
她反倒更不安。
越是這樣不吭不響、規規矩矩,她就越覺得他在憋著什麼。
安靜得太不正常。
她得做點什麼。
她得時刻提醒他,他不過是個犯錯的奴才,不配、也不准再動別的心思。
又是一個下午,暴雨乍來,雷聲滾得天地俱白,雨柱砸落,像要將整座小院吞沒。
鍾薏坐在坊內熬藥,火剛添旺些,在鍋底下嗶嗶剝剝作響。
她側耳聽著廊下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雨砸在檐角,水聲一重一重地蓋過來,她卻聽得分明。
她冷不丁命令:「去挑水。」
她知道那缸水昨日才剛滿,根本不需要衛昭再去。
只是他幹完了今天的活,前一刻又在門邊看她,目光不老實,藏著她最厭惡的那種意味。
她沒當場發作,只換了種方式折磨他,讓他滾出去——
去抱著水缸在大雨里走一遭,把那張裝得溫順的臉泡爛。
水缸很大,需要雙手環抱才能穩住,想撐傘是不可能的。
他若真聽話,就得全身濕透才回得來。
衛昭果然沒問,只應了一聲,抱起水缸,轉身出了門。
鍾薏沒抬頭看他,只在他背影徹底被雨簾吞沒那刻,唇角一點點抿直,將心頭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煩意壓回去。
院裡無井,要挑得繞出坊口,穿過整條主街,再從側巷回來。
雨砸得極重,一層層水簾封了天光,
打得屋檐作響。
她低頭添了些柴火,強迫自己不去想。
可不消一刻鐘,他就回來了。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辣笔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