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沒抬頭,可卻聽得一人低聲道:「我聽說這病是昨日爆發的,咳了血,一下倒了七八個人,不知真假。」
另一人壓低聲音:「真事,我親戚就在那,說整條街都封了,縣衙請了大夫都擋不住,聽說缺人手,病人都排到巷子口了。」
「源頭呢?有沒有查?」
「哪查得過來?他們縣官話都不敢多說,說是風熱邪氣,十有八九是壓下來了。」
鍾薏手中筆頓了一下,眉心微蹙。
她抬頭望向兩人,語氣溫和:「敢問,是哪一縣?」
兩人一愣,其中一人撓了撓頭:「聽說是東山口那邊。」
東山口……距十方不過兩鎮之遙。
「很缺人嗎?」
「缺得很。可小娘子你是開藥坊的,大夫的事兒你也管?」
鍾薏笑了笑,沒再出聲,聽著他們嘀嘀咕咕東山口的疫病,煞有介事,說是十方鎮早晨也去了好幾位大夫。
她低著頭,手指拈著帳冊,胸口有些發悶,呼吸也慢慢沉下去。
心越跳越快,視線忍不住落向一旁。衛昭還在認真地整理,側臉挺拔認真。
雨漸小,兩人撐著傘走遠。
鍾薏在原地站了片刻,半晌,才轉身去藥櫃。指尖有些涼,從川芎抓到防風,又從防風折回黃芩。
「漪漪?」
男人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帶著一貫的溫聲軟語。
她睫毛微顫,動作一滯。
她突然有點怕了。怕他下一句就是——「不許去」。
她不知道眼前這個看起來規矩溫和的「夫君」,若她說要離開、要去東山口……會不會攔她?
會不會突然變回那個病得不肯放人的瘋子?
是否還能維持住這幾日改過自新的模樣?
偏偏就在方才,她突然記起他昨日說的那句「麻煩」。
他慣是冷血薄情,如果他真的阻攔,自己又該怎麼辦?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如果他真開口阻止……
她會,非常、非常失望。
鍾薏低頭抓藥,藥包一袋一袋往外拿,快要堆成小山。
她不知道病源,也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幫得上忙。只能把可能用到的藥全部帶上,到時候大夫開什麼,她就可以配什麼。
男人不說話,只站在她旁邊一動不動,高大的身形將今日本就稀薄的光遮得殆盡。
她不理他,他就一直等著。
坊里氣氛沉默,只有她打開又合上櫃屜的聲音不斷。
等藥找得差不多了,鍾薏才抬頭看他,聲音冷靜地通知他:「我要去看看。」
第101章 分手不知是什麼時候貼在一起的。
她沒等他回答,剛一轉身,手腕便被人扣住。
那力道不重,甚至稱得上溫柔,像是怕驚到她般的輕巧。
可鍾薏指尖卻瞬間發涼。
太熟悉了。這種被迫停下、被迫困住的感覺。
溫吞的掌控感,就像將她困在掌心的獸爪,表面偽善地裹了層綢包著,可一碰上就能感受到下面的利刺。
「……放開。」鍾薏盯著他,語氣冰冷,嗓音卻不自覺發顫。
男人不語,半低著頭,居高臨下地凝視她,眼裡沒有怒意,也沒有請求,只有靜默的專注。
他唇角含著一點笑:「漪漪這是……又想甩掉我嗎?」
「你現在連攔人都這么小心了?」
鍾薏聲音拔高,「不把門鎖上?不把我拽回屋裡?還是想等我臨走前一刻直接關門?」
「衛昭,」她眼前逐漸模糊,胸腔劇烈起伏,「你裝得真好。」
他看著她,眼神不變,嘴角那點笑意慢慢垂了下去。
「也難怪,三天嘛。」
鍾薏語速加快,怕一慢下來就會泄出哭腔,「你就裝三天,讓我信你、然後你留下來……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是這麼想的?」
衛昭沒說話,只在她眼底泛紅的瞬間,輕俯下身來,近得像是要和她親吻。
她驟然一退,像被踩中尾巴的貓:「現在呢?我一說要走——你就露出馬腳了,是不是?」
話音未落,眼淚止不住地滾落,啪嗒啪嗒地砸下來,一發不可收拾,「你……」
——你連三天的正常都忍不住嗎?
聲音哽住。
因為男人忽然將她攬進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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