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趕緊從池子裡起身說：「我不泡了，感覺再泡下去要不對勁了。」

於是朝兩人揮了揮手，披上浴袍就出去了。

浴池恢復安靜，裡頭就只剩下了柯純和柳柳兩個人，大概是察覺到徐珊珊並不搭理自己，也不想和自己玩，柯純在她們說話的時候並不插嘴，只是安靜地聽著。

泡了一會兒，口有點渴，她端起飲料來喝了兩口，這時她想起柳柳，問：「你要喝點飲料或者吃點別的嗎？我給你拿？」

因為吃的正好擺在她那邊，所以她才這麼問。

「好啊，謝謝，隨便哪一杯都行。」

「草莓味的可以嗎？」

「好。」

柯純給柳柳果汁的時候，無可避免地和她距離拉近了些。

她看起來有些小心翼翼。

「謝謝。」

接過果汁之後，喝了一口。

柯純看她的眼神仍舊有些小心。

「怎麼了？」柳柳問她。

她搖頭。

「你不太開心。」這是一個陳述句。

說話的時候，柳柳看著柯純，眼神裡頭帶著一種平靜的光。

柯純不知為什麼有些侷促，繼而也下意識平靜了下來。

「是有一點。」她嘆了一口氣。

「因為程煒深麼？還是因為對這裡的環境感到陌生？」

「都有一點。」

很莫名奇妙，柯純感覺和柳柳說話的時候，壓力消失了。

也許因為柳柳看起來和這裡的其他人都有不太一樣的氣質。

「我很羨慕你。」柯純忽然開口。

柳柳「嗯」了一聲，問：「你羨慕我什麼？」

柯純本來想說，羨慕你漂亮，氣質特別，身材好，皮膚白，而且還……

但最後柯純還是說了心裡話：「我羨慕你可以在得到別人夢寐以求的東西的時候波瀾不驚。」

這句話說出來之後，柯純自己都有些詫異。

然而柳柳卻只是安安靜靜地望著她，這和柯純之前在餐桌上看到的柳柳有所不同。

「什麼別人夢寐以求的東西？」柳柳問。

柯純說：「愛呀。」

她下意識答到。

「愛？」柳柳歪著腦袋，看起來有些困惑。

隨即她彎唇笑了起來：「你說的是騶吾對我的愛嗎？」

柯純下意識點點頭。

柳柳好像在笑，裡頭又好像泛著一些冷調。

「可是愛是可以偽裝的。」

「但是看起來不像……」

柳柳放下果汁，起身朝柯純走了兩步，然後在她身旁坐下。

「你是表演學院的，對麼？」

柳柳和她的距離陡然拉近，令柯純心狠狠一跳。

「嗯，是。」

柳柳於是問她：「那你知道愛就是可以偽裝啊？」

「看著一個人的時候，好像滿心滿眼都是他，但其實……完全相反，那也許不是愛，那是恨呢？」

柯純楞在原地。

她不知道柳柳為什麼要和她說這些。

可是隨著霧氣的升騰，柯純感覺喉嚨乾澀，於是她伸手想要拿池邊的果汁，大抵是太緊張了，手一碰，果汁應聲倒地，在池邊留下一地狼藉，柯純頓時感覺非常難堪，這種難堪比起和程煒深一起在餐桌上用餐的難堪更甚。

「對不起……」她下意識要道歉。

可是柳柳卻按住了她的肩膀，說：「不要道歉。」

「被碰倒的是果汁，又不是你的人生。」

「別著急。」

柳柳的話仿佛帶有某種安神效果，柯純緩緩收回了手，衝進放進池子裡，望著柳柳溫柔又平靜的眼睛，柯純忽然想哭，很莫名的。

也許是因為家庭已經為了她做了太多，現在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她不得不走上她以前不齒的道路，為自己換取一個光明的未來，也許是……感覺此刻的自己深深背叛了以前的自己，也許是……作為一個不太專業的演員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又也許是……她在看到這群世家子弟享受著生活般的繁華的時候想到了自己每天準點上下班平凡普通的父母……總之她很想哭。

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柳柳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下一秒，她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柳柳沒說話，等柯純哭得差不多了，柳柳開口，聲音很輕：「不要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