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沙發上只露著一個光頭的人聽見了,立刻彈射起來,挺著大土豆似的肚子,以一種人類難以想像的速度飛奔而來,一把鼻涕一把淚道:「道長,道長!您幾位就是特調局派來的道長吧,您可得幫幫我啊!」
他一上來就想握手,被白月練一個輕描淡寫的手勢打斷了。白月練身高將近一米八,往那一站比黃成峰高了一個頭多,黃成峰有點怵她,轉頭一看又是燕槐序那張沒有表情很能唬人的臉,只好再轉轉向蟬時雨。
蟬時雨第一次出任務,態度十分認真,當即拿出自己的本子:「別著急,你先說說公司里到底怎麼了,發生過什麼奇怪的事?任何異常聲響,不尋常的,哪怕只是怪異的感覺都要事無巨細地說出來。」
一樓有幾個員工在忙活,燕槐序她們進來後都默契地放下了手裡的活,前台小妹也伸長脖子聽,大家竊竊私語,私底下笑話老闆封建迷信。
黃成峰左右看了看,臉上堆滿了笑紋:「要不……咱們邊走邊說吧,電梯在這邊。」
燕槐序漫不經心地跟著,打量了一下大廳布局,還沒打量完,白月練又湊過來了,微微彎腰在她耳邊小聲道:「燕隊,你有沒有感覺,這公司太正常了。」
除了那個一劍穿堂的布局,其它地方完全就是個正常公司的樣子,員工也都是活人。人間特調局能報到地府的案子絕對是有原因的,可燕槐序在這公司里站了有一會兒了,一絲厲鬼氣都沒感覺到。
查察司負責抓捕人間作惡的厲鬼,判官們對厲鬼氣都很敏感,就像在白紙上點墨,只要有厲鬼的地方,察覺率幾乎是百分之百。
除非……
白月練輕輕笑了一下,低聲道:「除非這裡的情況比我們想的都要複雜……燕隊,你說呢?」
這個女人實在是奇怪,講話永遠帶著一股奇妙的調調,經常有人喊燕槐序「燕隊」,但也沒有哪個人能把這兩個字喊得這麼繾綣,好像她們本來就認識一樣。
燕槐序把手擱在兜里,很想得開:「能有什麼情況?厲鬼變異,還是惡靈重生?我們不是還有你這個特派兵嘛。」
說完,她輕輕拍了一下白月練的肩膀,封了冰似的美目霎時眼波流轉:「你就是我們最厲害的武器。」
幾人進了電梯,白月練在原地站了一會,才輕輕嘆道:「……美貌才是。」
蟬時雨沒注意這邊的小插曲,拿個本子不停地記:「你是說,公司沒什麼事,但你兒子一直發燒,快兩個月了還沒好?」
黃成峰一拍大腿:「是啊,各大醫院都跑遍了,找了各種名醫專家,都說身體沒問題,可一直滾燙昏迷,還離不了人,得他三個姐姐一直陪著,不然就會渾身抽搐。」
說完,他嘆了口氣:「要不說這孩子重情重義呢。」
蟬時雨記筆記的手頓了一下:「三個姐姐?」
「是啊,」黃成峰說:「早幾年我跟我老婆一直沒孩子,找人算了一卦,去福利院收養了老大回來,沒過一年,我老婆果然懷孕了,我這小兒子來得不易,以前還有道士說我兒子命裡帶旺,是人中金鱗呢!」
白月練倏地笑了一聲,問道:「那麼請問這位金鱗今年貴庚?」
黃成峰:「……哦哦,剛滿三歲。」
白月練眉梢一吊:「三歲就知道有情有義了,真是不錯,想必尿得都比別人遠吧?」
黃成峰沒想到白月練說話這麼不客氣,臉當即拉下來了,但抬頭一看白月練的個頭,又有點怵,更何況這個女人雖然裹著件大衣,但走起路來穩穩噹噹,不晃不搖,很有力量,一看就是個練家子。
他嘿嘿一笑,轉向蟬時雨:「您看我,淨說些沒用的了,小同志,我兒子這症狀,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蟬時雨被白月練說得微微發愣,第一次知道出任務對委託人還能這麼出言不遜,忍不住對白月練生出幾分崇拜來,聞言才回過神:「哦……這得親眼看了才知道,除了這個,還有別的嗎?」
電梯在穩步上升,黃成峰梗了一下,猶豫道:「是…是還有件奇怪的事。」
蟬時雨:「哪裡奇怪?」
黃成峰迴憶道:「我兒子發燒,我們家其它人也都有點感冒,最近老覺得呼吸不暢,脖子有點不舒服,就好像…就好像……」
他說著說著,手慢慢附上脖子,瞳孔驟然縮緊:「就好像……脖子快斷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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