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比戈莫名其妙:「你哪來這麼多不祥的預感,我看東嶽大帝還蠻好的,體貼下屬,這是會疼人!」
蟬時雨癟著嘴指了指剛才那名閻羅:「你看她的兜。」
這位鬼官顯然不怎麼了解凡人造物,那樣的瓷盒子得好好放在梳妝檯上,她這樣橫放在口袋裡,蓋子蓋不嚴實,桂花油順著兜淌了一地。
她的同事驚叫一聲:「哎呀!」
周圍的魂魄還保留著生物的本性,聞見香的東西,都想趴在地上抓來吃,轉輪司頓時亂作一團,大家拿掃把的拿掃把,逮魂魄的逮魂魄,不知道誰擠到誰,白月練踩在桂花油上,滑了一跤……正好一頭滑進了投胎轉世的靈力泵。
在場的所有人,同時沉默了。
阿比戈艱難道:「我以前聽傳言說,東嶽大帝曾經下凡歷劫?」
蟬時雨也道:「是…是啊。」
阿比戈又道:「我還聽說,燕隊曾在查察司食堂直言西方地府是草台班子?」
蟬時雨心虛道:「是…是啊。」
兩人對視一眼,千言萬語涌到嘴邊,都沒有一個「靠」字更能表達此刻的心情。
原來白月練下凡歷劫,是一腳踩上桂花油滑進凡間的。
蟬時雨訕訕笑道:「至少白姐的來時路……蠻香的,哈哈。」
————
厲溫把劍扔了。
她覺得白月練瞧不起她,一氣之下,要去人間尋找跟她有一戰之力的人,那把劍被扔在棲霞山下,劍氣人為分開了一對胎靈。
半山腰植被茂盛,什麼玩意都長,剛化形的小女孩每天用手抓毒蘑菇吃,晚上睡覺的時候,差點被一隻野狐狸叼走。
野生的狐狸很兇悍,悄悄靠近的時候,卻被小孩一個回頭嚇了一跳,打量了半晌,覺得只是個可以飽腹的食物,於是大著膽子上前一步。
小女孩也往前一步。
狐狸警惕地半抬著前爪,正在猶豫要不要落下,小女孩也半抬著手,睜著葡萄似的大圓眼睛,裡面沒有情緒,空無一物。
狐狸歪了一下腦袋,小女孩也跟著歪了一下腦袋。
她在模仿。
模仿一個從未見過的生靈,就像她白天蹲在樹根底下模仿蘑菇一樣。
下一秒,胖嘟嘟的手一把抓住狐狸的脖子,小女孩摁住胡亂撲騰的狐狸,感受著手心裡跳動的脈搏,突然笑了。
她死死地捏著手,感受狐狸在她手心裡掙扎,恐懼,最後慢慢失力,歸於平寂。等過一會狐狸徹底不動了,女孩咂咂嘴,準備咬開它的喉管,面前卻突然出現一個寬袍大袖的人類。
此人穿著一身奇怪的喪服,頭髮高束,用一柄隨便亂削的木釵固定,眉眼之間精神氣充足,特別好看。
女孩警惕地歪了歪頭,打量著眼前這個人,看看她又看看自己,突然覺得自己身上沒有布,好像很不合適。
蔣韻笑了一下,半蹲下來朝她伸出手:「想跟我回家嗎?」
女孩在斷了氣和野狐狸和一隻白淨修長的手之間來回抉擇,好像那是人世間最值得苦惱的選擇,她足足猶豫了大半天,才狠下心扔掉野狐狸,握住了那隻朝她伸來的手。
蔣韻把她抱在臂彎里,用袍子罩住,捏了捏她的鼻尖:「有名字嗎?」
女孩空洞洞的眼睛盯著蔣韻,在對方懷裡把自己變成了一株蘑菇。
蔣韻輕笑一聲,思索了一會兒:「浴火重生,乃為朱雀。你就叫陵光,好不好?」
陵光不會說話,只把自己當成一株蘑菇。
蔣韻在棲霞山上有一座宅子,是個聽雨烹茶的好地方,地氣很靈。她買回來一床軟軟的褥子,給陵光收拾了一個小房間,白天教她讀書,晚上就講一些有意思的鄉野故事。
漸漸的,她發現這小孩實在太喜歡模仿了,觀察能力驚人,就連翻書的手指弧度,拿杯子的姿勢,眉毛上挑的距離都能模仿得一模一樣,再配上那雙空洞洞的眼睛,其實是有點驚悚的,特別是蔣韻半夜醒來,發現陵光一聲不吭蹲在她房間裡當蘑菇。
惡靈沒開人智,只會模仿人類,殺性也不會隱藏,動不動就去山上殺個老虎或蛇,再費大勁拖回來,剝好皮,細細地剃好骨頭,放在蔣韻房間門口。
蔣韻覺得再這樣下去不行,索性就帶著陵光去山腳小村子住了一段時間,小村子人口雖然不多,但也有小几十人,這下模仿範本驟然增多,陵光每天學得手忙腳亂,沒空去山上狩獵了,總算當了一陣子正常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蘑菇待一塊的時間太長了,蔣韻發現她倒是不殺生了,但是還是喜歡當蘑菇,有時候半夜蹲在路中間,老是嚇鄰居一大跳,半夜還喜歡爬別人家窗戶,跑到別人家裡去當蘑菇,蔣韻只好又把她帶回到山上,偶爾領著下山來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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