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光十五歲生日那天,蔣韻和元英一起出來了,陵光仔細想了想,自己跟元英得有幾年沒見過面了。
元英徹底變了一副氣質,溫和,知禮,不再像小時候那樣爭寵,舉手投足間跟正常人都沒什麼兩樣,也不再提殺人的事,但只要陵光看見那雙眼睛,她就知道,元英只是藏起來了。
有些人永遠學不會認錯,她只會在殺完人後把沾滿血的手背到身後。
那天晚上,蔣韻對陵光說:「去吧,到人間去。」
蔣韻身無財物,用樹枝削了一根木釵送給陵光,算是完了及笄禮,她最近越來越力不從心,好像被什麼東西吸了精氣似的,想著先把陵光身上的結界解了,叫她到人間去走一走。
四海之大,說不定可以解答她那些沒得到答案的問題。
陵光什麼東西都沒帶,身上只有一把長槍,一支木釵,蔣韻和元英目送她離開,蔣韻一句話都沒說,倒是元英,溫和地笑了笑:「祝姐姐此去一路順風。」
等陵光走得看不見了,元英親昵地托著蔣韻的胳膊:「老師,山道風大,當心著涼,我們也回去吧。」
山腳下的村子沒什麼特別的,只不過年前冬天下了一場大雪,有一批老人沒熬過去。陵光給劉大娘的墓碑上了一炷香,轉頭往北邊去了。
棲霞山北邊,是大昭和蠻人打仗的地方,元英就是在這撿的。
陵光走到這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了,有個剛被燒過的軍營,屍骸擠著屍骸,都燒得焦黑,陵光走了兩*步,被一具屍體吸引了目光。
看身體是個女人,頭被砍下來,腦袋已經不知去向了,她手裡還握著槍,手上滿是老繭和血跡,看鎧甲規制,竟還是個將軍。
陵光蹲下來,剛一碰到女人的屍體,就看到了她的平生。
女帝登基的第二年,力排眾議開放了科考,武舉也允許女子參加,這個姓燕的女人,就在武舉里登科,先從女帝的近身侍衛做起。
她有一個十分溫馨的家,母親愛嘮叨,有一個可愛懂事的妹妹,她每天回家,母親和妹妹都在門口等著,然後一家人坐在燭火下吃一頓粗茶淡飯。
後來她在軍營里一路高升,有蠻人擄走了她的母親和妹妹,逼迫她交出布防圖,母親一怒之下投井而亡,妹妹也被敵軍殺死,她衝動之下只身前往軍營,又因為被屬下出賣,落了一個戰死沙場的下場。
在這些大概的平生里,家裡的回憶尤其多,真實幸福的畫面猶在眼前,那些嘈雜而溫暖的萬家燈火呼嘯而至,天生靈物像小孩拿筷子沾酒一樣,淺淺地體會到了一點「人世間」的滋味。
陵光決定頂替此人身份,替她活下去,因為是在四月,陵光給自己取名叫槐序,用了女人的姓,就叫燕槐序。再用一點簡單的術式,周圍的人見到她,就會下意識覺得她本來就長這個樣子,本來就叫這個名字。
只有一件值得注意的事,在原主的記憶中,皇帝交給她一個任務,此行要前往一個鎮子,替皇上找一位養在民間的公主。
從此燕槐序一腳踏入凡塵,走上了和元英截然不同的道路。
第43章 看得出她是公主
青溪今年剛十歲,鄰里說她長了一張薄情面孔。
可能長得好看的人就是要這樣的,要麼是一張妖妃臉,要麼就是薄情,反正不是福相,她也確實不是個有福的人。
青溪不知道自己的親媽是誰,扔在路邊,被一個大戶人家後院裡漿洗的婆子抱走了,因為隨身帶的長命鎖上寫了青溪兩個字,所以她叫青溪,婆婆怕她壓不住,也沒冠姓,反正就先這麼叫著。
銀的長命鎖因為前段時間實在揭不開鍋已經給當了,好歹換了幾個月的飯吃。本來漿洗婆婆的孩子,也是要在府里當下人的,待遇好點的,府里有千金出生,那還能當個配小姐長大的貼身丫鬟。但婆婆把她藏在外頭親戚家裡,不讓她入府為奴......如果現在再讓她選,她可能會抽自己兩個大耳刮子,當奴婢好歹能吃飽飯。
青溪養在婆婆的親戚家,管主家人叫舅舅舅媽,一間土砌的房子,四五個兄弟姐妹,舅媽因為生育,身體不好做不了工,年前婆婆也病了,臨了了,主人家恩賜回家養老送終。
這樣家裡一下子多了兩張白吃的嘴,是不是恩賜就得另說了,反正青溪長到這麼大,一件新衣服都沒穿過。
村子裡來了一夥修仙的人,說是門派要招人,若有根骨的,可以進外門當個學生,沒有根骨的,也能去當個灑掃小廝,總之是個想都不敢想的好去處,最近村里適齡的孩子,每天都跑去修士面前蹭臉,希望能被哪個道長看上,收入門下,從此光宗耀祖,魚躍龍門。
青溪懶得去,也看不慣這些裝腔作勢的道士,反正以她的個子,只能看見人家的鼻孔。她把屋外的柴抱進屋裡,因為年紀小,沒法一次性抱完,就分了好幾趟,弄得滿頭汗,然後起鍋燒水,因為夠不著鍋台,還得拿凳子墊著,再把所剩無幾的菜苗切好,拿一個鐵勺子,把一勺米減半再減半,減到勉強能熬出白湯來,才擱進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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