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小老闆午休的時間，但他躺在床上，聽到客廳外不時傳來的走動聲，遲遲沒睡著。

他要不要去幫幫忙？

可是不太熟，男人看著不像需要他幫忙的人，太熱情了可能也不好。

好像忘了男人叫什麼名字？合同上是什麼字來著？楊川……算了算了，男人一下子租了六個月，以後多的是機會問。

小老闆在床上左右翻身，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想，沒睡著也沒出去。

13

下午。

小老闆照常準備出攤的東西，男人已經不在客廳院子的公共區域了，小老闆收下那點淡淡的不自在，專心忙活起來。

在上學期間，小老闆的生活非常固定，每天出兩次攤，中午一次，下午放學一次，賣完就收攤，實在有哪天生意特別不好，才會留到學生的晚自習下課。

這樣的時候不多，對小老闆來說，雖然晚自習下課後也能賺錢，但收攤回去就太晚了，裝卸清理小攤要時間，提前準備第二天部分的食材穿好串要時間，洗澡洗漱也要時間，差不多凌晨一兩點才能休息。

可小老闆的上午也不清閒，經常需要採購，準備調料一類的，如果晚自習也出攤，會影響第二天的精力，總而言之，一天出兩次攤，對小老闆來說剛剛好。

結束一天的勞累，剩餘一些個人的時間，可以做頓想吃的飯，泡泡腳、看會兒電視，再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覺，就是小老闆一天最享受的時候了。

小老闆沒有大志向，他的學問低，早年干體力活傷到了腳，哪怕現在好了，走路也有點坡腳。

小老闆沒有自怨自艾，覺得在小縣城買麻辣燙、這樣平平靜靜的生活就很好，能供妹妹讀完大學，再還完房貸，就是特別厲害的成就了！

嗯，小老闆每天都會這樣鼓勵自己。

14

晚上七點多，天色暗下來，在外忙碌一天的小老闆準時回到家。

他在路上買了個小西瓜，等會打算炒兩個喜歡的菜，犒勞一下自己，麻辣燙雖然好吃，可吃太多的小老闆也確實有點膩。

小老闆的忘性大，三輪車咣當咣當的衝進院子，乍一看裡面站了一個人，正在搭衣服。男人面無表情的時候有點顯凶，稜角分明的下頜線緊繃著，胳膊上的肌肉看著就蓄滿力量。

小老闆呆滯了兩秒，然後僵硬的打招呼，「你你、你……」

「你」了半天，硬是沒想起來說什麼，小老闆坐在車上，尷尬的搓了搓大腿，再一次懊惱自己的嘴笨。

倒是男人聽到動靜，把最後一件短袖搭好，回頭望向小老闆，自然的點頭示意，似乎覺得不夠，他補充一句：「收攤了嘛。」

聽到男人還算友善的話，不知怎的，小老闆那股莫名的緊張化解了許多，恢復了他面對學生的從容。

「對，今天結束的早一點。」小老闆從車上下來，臉上掛著帶有親和力的笑，關切道：「你……東西收拾好了嗎，這裡附近我熟一點，如果你缺什麼東西，不知道去哪裡買的話，我可以帶你過去。」

楊川穹聞言淡淡一笑，周身的氣質沒那麼冷硬了，他好整以暇的打量小老闆，像是在看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如果他說好，外加一句謝謝，小老闆的眼睛會睜大一些，隨便拿起手邊的東西，假裝有點忙碌的點頭，靦腆又多了一絲絲驕傲的笑。

如果他說不缺、不用，小老闆大概會垂下眼皮，用食指扣扣褲腿，哦哦兩聲，小老闆也會笑，是那種尷尬和有些勉強的笑。

所以片刻後，楊川穹說了一樣自己其實不缺的東西，「枕頭，附近有哪家超市賣那種蕎麥涼枕？」

於是，剛剛回來、有一堆事情沒有乾的小老闆稀里糊塗的出門了。不過，他倒是沒覺得事情被耽誤了，頗有經驗的給男人介紹周邊的商店。

「菜市場從這裡拐彎，再往右走兩百米就到了，哪裡早上的菜、肉是最新鮮的，價格比超市便宜多了。」

「啊，對了，那家的水果不錯，老闆娘很實誠，不會缺斤少兩，經常會多送一點，我之前在哪裡買橘子，老闆娘每次都會多給我幾個。」

楊川穹刻意放慢步調，一直安靜聽著，也不打斷熱心的小老闆，直到聽到這裡，他忍不住開口，「跟你一樣嘛。」

小老闆愣愣啊一聲，沒反應過來。

楊川穹低著頭，笑而不語。

遲鈍的小老闆慢半拍的回神，他的手指緊緊抓著褲腿，努力忽略發燙的臉皮，小聲解釋說：「做生意嘛，就是要大方一點……不能太斤斤計較。」

楊川穹沒想逗弄這位「大方」的小老闆，實屬是弄巧成拙，不過紅著臉急著辯解的小老闆……更有意思了。

「楊川穹，我的名字。」等小老闆急得不知道要說什麼的時候，他才好心解圍，「你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