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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個男人:「我沒救你們倆?你爸媽欠債被人打成那個鳥樣,爵頭的錢可是你們主動接下的。」

瘦男人吸了口眼, 不耐煩道:「夠了, 別吵。」

兩天前,爵頭讓他們在此守著這具屍體, 還說這間工廠安置了炸藥。那條人魚一定會來, 只要他們按下按鈕就好。

藍斯化作一灘水悄無聲息進入廢棄工廠,踏入的一瞬間,這裡的地板牆壁就開始凝冰。冰塊如同從下往上漫遊的水, 極端時間內覆蓋至全部範圍。

當三個男人感受到腳在結冰時,已經晚了,動彈不得。哪怕他們身著特質的保暖戰衣,卻依舊能清晰感受到刺入骨髓的冰寒。如同變成了一座冰雕,鼻孔、呼吸道硬生生被堵塞,堅硬的冰像是石塊。

沉溺在幻覺笑容之中。

整個工廠都覆蓋上寒冰,讓人瞧不出原本模樣,恍如千里之外的極地冰川。

藍斯沒有給他們任何眼神,直徑走到一個髒兮兮的小角落。旁邊還有爛了一半的白色塑料大桶,被幾個男人當做垃圾桶,裝著一些食物的殘渣,散發出各種混合味道。

郗歲聿靜悄悄躺在那,雙眼緊閉,面色蒼白凌亂。和那天的最後一眼相差不大,又很大。身上一樣的充斥傷口,血腥與傷痕。好端端的衣服早已被利器劃傷,只不過現在的他,傷痕已經變得深沉污泥,還有……

還有腹部的致死傷口,特別猙獰可怖,幾乎將肚子戳穿了。不,已經戳穿了,瞧見了布滿地面的冷冰的痕跡,白色的冰霜,在褐色乾涸的窟窿傷口中特別的明顯。藍斯有些害怕看見這個大傷口,視線卻從未移開,仿佛被恐懾住了。

心臟處竟然有一把刀!被人狠狠刺下,就連拔都不拔。趕盡殺絕。

真的是——

好生氣。

一句輕飄飄的話懸掛在心頭。

他愣愣站在原地,這一瞬間如同被抽乾水的池塘河流,無力、啞言。最終被蒼徨縈繞,沒有發瘋的宣洩、怒吼、洶湧的恨意,都未曾展示。

藍斯緩緩蹲下,沉默著將刀拔出來,尖端拉扯出干稠的血絲。再把郗歲聿掉落的腸子放回去,將周圍摸索遍,擔心遺漏哪個器官。全部檢查好後,確認這裡沒有了,才抱起男人。

和以前不一樣,郗歲聿的身體好冷,一點都不暖和,也不和他說話。

藍斯肩頭趴著一顆小水母,水寶挪動位置,蹭蹭王的脖頸,給予安慰。

一顆豆大的珍珠掉落而下,落在郗歲聿的身上。一顆,兩顆,三顆…

藍斯想過自己死,也沒想過郗歲聿會死。漂亮的眼眸中覆蓋上一層水霧,不規則形狀的珍珠綿延不絕,不斷掉落。他明明最理智看待事物,好就是好,壞就是壞。可匆忙趕回來的路上,還是無法控制般,在內心祈禱。

祈禱爵頭不要趕盡殺絕,哪怕留下郗歲聿的命來要挾自己。

心臟變得酸苦,像吃到一顆壞了的果子,帶著類似酒氣的爛味,將痛苦浸泡。越是渴求那一線生機的反轉,藍斯越是清楚的意識到,郗歲聿死了。

以我之鱗,護你的身。

護的是屍身。

不讓其被分屍,炸毀。留個勉強的全屍。

藍斯抱著人離開,神情冷疏,流露揮散不去的悲痛和一絲迷茫無助。在他身後是廢棄工廠發出巨大的爆炸,驟然出現的灼熱火球,碎石飛濺。聲音響徹天地,地面都在隱隱震動。

遙遠的「轟」得一聲,讓本就不安的解玉枝更擔憂了,在她身邊的是雲飛揚。兩天前,他們就失去了郗歲聿的消息,後來,崔城圓找到他們。

當時的崔城圓好像瞬間老了十歲,黑髮上多出很多白髮,神情疲憊和憂傷。他說,藍斯的身體資料不是他分享給爵頭的,與爵頭只有一項合作。也是他唯一悔恨的事,對不起郗歲聿,也對不起基地。

半晌,才有人說話。

「師父,我還記得有一年你帶我們三個出去玩。吃完飯回家的路上,碰見一個差點被車撞的孩子,你沒有絲毫猶豫地救人。」

那年,他們才十一歲。

其實鐵三角里,解玉枝的年齡最大。一開始雲飛揚還喊她姐姐,是郗歲聿這個頑皮鬼,拍拍胸脯說什麼男子漢大丈夫,小小年紀就透露出真男人味兒。非要喊她喊「小玉」,幼稚得很。

「這是我最後一次喊你師父。」解玉枝說。

她走了,剩下雲飛揚站在原地一言不發。抬步離開前,他才開的口:「師父,基地的宗旨是,為人民服務,追逐幸福。」

說難聽點,可以理解崔城圓放棄郗歲聿,畢竟親生女兒和無血緣關係的徒弟,有差別,差別在崔城圓的心中。但,崔城圓是團長,背叛的不僅僅是一個徒弟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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