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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曇想也不想便衝過去將人扶起,讓老阿婆靠在自己懷中,迅速摸了脈,又從藥箱中的布卷里取針,熟稔地扎入幾處xue道。

病患立竿見影動了動,從昏迷中睜開眼,誰知她五官倏忽扭曲,一扭臉便新吐出一攤污物來。

而醫者仁心,春曇紋絲未躲,牢牢攙扶著她,輕柔替她順背,連衣角、袖口被沾染也不顧。

洛予念見狀立即去院中,從井裡打出一盆清水,端去時,病患已脫下被吐得一塌糊塗的外衣,躺回榻上。

阿婆吐完清醒了些,顫顫巍巍對著春曇比手畫腳,奈何力有不逮,動作遲緩,她竟也是個口不能言之人。

春曇拿著帕子替她擦嘴,耐心與她進行無聲又緩慢地交流。他眼中始終帶著恬淡的微笑,不見一絲焦躁,老阿婆在他的安慰下逐漸放鬆下來,不多時便昏昏閉眼。

一番折騰,小郎中額間冒了一層細汗,垮背坐在榻邊發了半晌呆。

洛予念這才走上前,俯近悄聲問:「如何了?」

「無事,吃了有毒的野菌子,現下下了針,都吐乾淨了。」春曇長舒一口氣。

洛予念順手剝下他竹青色輕紗褙子,眼神無意識掃過昏睡的老阿婆,心裡頓時一激靈。

他條件反射地向後一閃,滿背汗毛倒立,一股陰森冷意爬上後頸。

這阿婆的耳骨上,竟有一圈四五個小孔。

中原女子,耳飾只帶在耳垂,鮮少人在骨上穿孔,還穿了這樣多……顯然,這老阿婆的出身不言而喻。

所以,那個阿虎果然是有同伴的嗎?可這阿婆看起來已經年過花甲,南夷人居然那樣早就開始往中原安插人手了?

「怎麼了?」春曇歪歪頭,輕輕拍他肩頭,虛聲問道。

洛予念緩緩將目光移向他:「……她……」

他躊躇著,拿不準是否該告知春曇真相,若知道與自己打交道多年的是南夷人,會不會嚇到他?貿然開口,被這阿婆聽到,又會不會打草驚蛇?

於是洛予念抓起他的手,學他在掌心寫字

——你不要動,也不要怕,聽我說。

那人雖詫異,卻也依他。

——她是南夷人。

沒有彎彎繞繞,洛予念直入主題,寫完這句,他有意停一停,免得對方接受不良,反應過激。

不想春曇竟出乎意料的平靜,還在認真盯著他掌心,等待下文。

半天不見他再落筆,那人抬起頭來,疑惑地眨著眼睛,嘴唇輕動:然後呢?

然後?

洛予念一時愣住,忘記瞭然後的問題,諸如他認識阿婆多久,她與誰同住,平日進出往來有無可疑之處。他同樣忘記了打好腹稿要安慰春曇的話,例如不要怕,有我在,不會出事的。再比如別難過,人心本就難料,不是你的錯。

他眉頭不自覺擰緊,所有的所有,此刻統統簡化為三個字,他問春曇:

——你知道?

春曇望著他,輕輕點頭。

——如何得知?

他顧不得潦草,字寫得飛快。

春曇辨了半晌才答

——大家都知道,她還給我們看過她祖傳的銀手鐲,很漂亮。

寫完,春曇扭頭,看向老婦交疊在胸口的手,將她左手袖口微微翻起,露出雕飾繁雜的銀手環,白銀被保養得仔細,鋥亮如新,有鳥獸,有花草,有蜂蝶,小小的手鐲,雕出廣闊天地。

——你知道還救她?

洛予念訝異、震驚,甚至沒察覺自己將春曇的手攥得愈發狠,直到掌中微顫,才趕忙鬆脫手指,卻又被對方反握。

春曇托住他的手背,撫平手掌,黑白分明的雙眼定定看著他,而後發出幾近天真的疑問

——南夷人 都該死嗎?

洛予念一怔,這個問題的答案理所當然。

南夷人毒過蛇蠍,心狠手辣,危害中原,殺人無數,與他們滄沄更是有不共戴天之仇,他們當然該死。

可同時,他腦袋裡卻浮現出一張模糊的笑臉,一具火熱又柔軟的身軀。她將幼弱的自己摟在懷中,聲音有節奏地迴蕩在他耳邊,執意喊回他的魂魄:阿念,回來,不可以被帶走哦。阿念,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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