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眼淚砸在孟桓啟擁著雲鏡紗的手背上,令他心頭一顫。
他聽見她茫然惶恐的聲音,「我怎麼會愛上你呢?」
「我怎麼能……愛你呢?」
他是孟桓啟,是大周帝王,他的身上流著一半舒家的血,正因有他在,舒家才能如此肆無忌憚地殺了她的爹娘姐妹。
她怎麼能愛上身負舒家血脈的孟桓啟?
她如何對得起九泉之下的親人?
淚水模糊了雲鏡紗的視線,火光化為一點朦朧,在她眼中跳躍。
聽出她話中彷徨,孟桓啟手臂收緊,下巴放在她肩上,「為何不能愛我?」
雲鏡紗啪嗒啪嗒掉著眼淚,抿唇不語。
寂靜山洞中依稀可聞她強忍的抽泣聲。
孟桓啟:「小雨,你可知太后為何要殺我?」
突如其來的話題令雲鏡紗怔住,淚眼迷濛抬眼。
孟桓啟握住她的手,將火摺子合圍在掌中。
他看著那點火光,語氣平淡得仿佛與她討論今日晚膳用什麼。
「我並非太后之子。」
什麼?
手中一抖,火摺子險些脫手而出,卻被孟桓啟緊緊握住而不得動彈。
火光搖曳,指腹擦過焰
火,帶來輕微熱度。
雲鏡紗不可置信,哭音不減,「你說什麼?」
好不容易撬開她一條縫,孟桓啟自然不會放過。
他知道,她最在意的便是他身負舒家血脈的身份。
他會打破她最後的顧忌,讓她心甘情願承認自己的心意。
「我的生母,乃是容淑妃。」
孟桓啟低聲訴說著這段往事。
「先皇做皇子時並不受寵,只因奪嫡之爭擊搏挽裂,皇子死的死傷的傷,他這才登上皇位。」
「舒家支持的三皇子慘死,新皇登基,他們為了皇后之位付出了極多,自不可能拱手讓人。」
「可是當時,先皇已有皇子妃。」
「我生母出身容家,世代耕讀,以藏書著名,她與先皇青梅竹馬,感情甚篤。但因容家在朝中並無重臣,先皇登基時,以舒家為首的朝臣逼著他貶妻為妾,從此,六皇子妃成了容淑妃。」
「先皇做慣了閒散皇子,一朝做了皇帝,自是措手不及。他失了先機,導致朝政被舒家掌控,不得不低頭。」
「後來,舒皇后與容淑妃同時有孕,她故意與容淑妃同日產子,調換了二人的孩子。」
雲鏡紗從往事中抽出神來,訥訥道:「為什麼?」
孟桓啟低聲,「或許是不甘嫉恨,或許是想看著自己的兒子被父皇疼愛,又或是得意於將二人玩弄於鼓掌之中。」
雲鏡紗追問:「後來呢?」
孟桓啟頓了頓,「後來,果真如舒皇后所料,父皇待她所出的大哥極好,親自為他開蒙,請大儒教導,幾歲時便將他帶在身邊,旁聽朝政。」
「他並不似舒家人,反而像是容家血脈,禮賢下士,溫和有禮,無論是宮闈還是朝堂,皆對他推崇備至。」
雲鏡紗聽得心中酸澀,「那你呢?」
大皇子的一切,分明該是他的。
「我?」
孟桓啟的聲音帶了幾分虛幻,並未答覆,繼續道:「八歲那年,我偶然與皇兄相遇,他為救我不慎摔下假山,昏迷不醒。」
「舒皇后壓著我,在容淑妃的鐘粹宮前跪了一天一夜,皇兄醒來後,她以要我為皇兄贖罪為由,將我送到宮外萬佛寺。」
也是在萬佛寺,孟桓啟認識了當年無憂無慮的魏妤。
「在萬佛寺的第五年,容淑妃無意間得知我才是她的親生兒子。當時她的身體日漸衰弱,纏綿病榻已久,氣急攻心之下吐血而亡。」
「父皇暗中查到容淑妃的死與皇后有關,憤怒之下設計讓舒皇后以為當初換孩子並沒成功,我就是她的親生兒子。」
孟桓啟垂下眼睫,輕聲道:「暴怒的舒皇后設計殺了皇兄,而我作為她和父皇的嫡子,被接回皇宮,封為太子。」
「回宮之後,父皇教我帝王之術,悉心培養。舒家樂見其成,並未阻攔。可惜容淑妃之死對父皇打擊太大,他撐了幾年隨她去了。臨死之前,父皇要我發誓,此生必將舒家連根拔起。」
孟桓啟抱著她,下巴依戀般在雲鏡紗肩頭蹭了蹭。
雲鏡紗輕聲問:「沒了嗎?」
他一頓,「沒了。」
「你在騙我。」
雲鏡紗道:「你與我說過,並不得先皇喜愛,甚至因此不想我有孕。」
孟桓啟沉默著將她抱緊。
身世未揭發前,父皇最疼愛的是皇兄。
可皇兄的死是他縱容的結果,他愧對他,更加放不下那個親自教養,乖巧聽話的孩子。
回宮之後,父皇待他很好,但更多的是嚴厲,普通父子間的溫情,他都留給了皇兄。
直到現在,孟桓啟依舊無法釋懷。
不過斯人已逝,他有心愛之人在側,他想,他該試著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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