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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縷難言的愧意油然而生。

——好朋友這樣關心自己,她卻一點不坦誠……

晚飯後,莊懿圍讀劇本去了。孟驚鴻洗過澡早早躺下。

可直到莊懿回來,直到夜色如墨,她都一直沒睡著……

輾轉反側後,孟驚鴻嘆了口氣,徹底接受今晚失眠的事實。

下床站到窗邊望了一會兒——原來黑夜的盡頭始於草原邊際。

她走到熟睡的莊懿床頭,悄悄拿起車鑰匙,又回頭跟小鍋比了個「噓」的手勢。

就這樣無聲無息出了門。

電梯直下酒店地庫,孟驚鴻將車開上空無一人的街道。

降下一半車窗,夜風湧入。一夜無眠的愁思消散大半。

停在路邊推門下車,孟驚鴻緊了緊外套——原來草原也跟山郊一樣,夜深露重。

草原的夜晚遠不如白天吸引人,沒有牛馬成群的生機,也沒有碧草連天的疏曠。但孟驚鴻很喜歡。

因為此刻的草原只屬於她。

慢悠悠深入草地,夜遊的女孩不知不覺哼唱起一首歌:

「……努力的奔波忙碌不敢放鬆,為了心中還未完成的夢;

如果說生命還可以重新啟程,我不會選擇無動於衷,我想去——「

她眼睫動了動,抿唇不往下唱了。

「怎麼不唱了?」

背後驟然響起男聲,帶著笑意問道。

孟驚鴻嚇了一跳,錯愕回頭。

男人晃開長腿走過來,皮夾克在夜色中微微反光,衣角隨風擺動。

「接著唱啊。」他朝她挑挑下巴,又兀自接上剛才的歌,「我想去吹吹來自曠野的風,做一場沉睡已久自由的夢……」

「……」

就……還挺好聽。

磁性的嗓唱起歌來自帶顆粒感,低音炮震酥人耳窩。

孟驚鴻不接茬,幽幽橫了男人一眼:「你怎麼在這兒?」

她不滿蹙眉,小聲嘟噥:「跟鬼一樣,一點聲音都沒有……」

況野氣音輕嗤:「還以為你就喜歡偷摸的,要不——」

他話鋒突轉,嗓音一沉:「怎麼一直裝不認識我?」

「……」

腳邊綠草沙沙拂動,夜風也緘默。

孟驚鴻攏了把被吹散的長髮,沒有看男人:「因為在昨天下午之前,我確實不認識你。」

女孩聲音很輕,落在風裡,沒有情緒。

況野眉心跳了下,忽然就覺得不好——她之前嗆他嗔他,打他踢他,都好過現在這樣淡淡的,沒什麼表情。

他往她身前靠近一步,眸光落上精巧鼻尖:「那現在呢?」

況野低低問女孩:「還不認識麼?」

「……」

薄皙的眼皮動了動,她沒有回答,只慢慢轉過身,走向風吹的地方。

風沒有方向,她亦漫無目的。

男人也沒有問她,始終走在身側。

走了晌久,孟驚鴻開口打破沉默:「你那天,什麼時候回去的?」

她說得模糊,但男人聽得懂。

「下午。」他嗓音揉沙,自嘲輕笑時更啞,「到晚上才發現搞錯人了。」

「你呢?」

「差不多吧。」孟驚鴻回答,頓了下又道,「其實現在也……沒有很清楚。」

聞言,男人三言兩語就給她捋清楚。

孟驚鴻聽完半天沒回過神。

她猜到這其中一定有誤會,也有巧合。

——只是沒想到能巧成這樣,以至於他們那晚雞同鴨講還能聊那麼久,那麼深。

她甚至想要和他……

「所以那天沒去找莊懿?」男人又問她。

孟驚鴻搖搖頭:「沒有。」

說到這個她就有點想笑:「你怎麼會以為莊懿是男的啊……」

男人也抵著牙槽笑了下,自嘲的意味很濃:「情急智昏吧。」

孟驚鴻心頭跳了下,還沒細究怎麼個「情急」法,就聽到男人又低低道:「要早知道,我就……」

他話留一半,也留下讓她心跳更快的遐想。

孟驚鴻垂低眼睫不看男人,腳尖賭氣般踢了下草叢:「誰讓你不弄清楚就……讓我走的。」

況野瞟了眼無辜被踢的野草,抬睫,又看到女孩鼓鼓的面頰——香腮雪上一抹紅。

一側眉梢挑了下,他後知後覺:「所以,不高興不是因為我找錯了人,而是因為我——」

他頓住,語氣和眸光瞬深:「沒要你?」

「要」這個字眼曖昧又直白,孟驚鴻呼吸都停滯。

「不是!」她立刻否認道。

——卻無法否定自我深處被一語中的的心虛:有關他最不甘的那份耿耿於懷,無非就是那晚被他拂開手……

「我沒那麼想,是你想多了。」孟驚鴻繼續給自己挽尊,絲毫不知早被發間紅亮的耳朵出賣。

「我就是,就是生氣你找錯了人,害我手機摔壞了,裙子勾絲了,還賠了租車行不少錢……」

不管她怎麼說,況野都照單全收。

他笑了下:「了解。是我的錯。」

腳步靠近又站定,他對她紅透的耳廓輕聲:「那,你也了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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