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玦看著他:「房間都打理好了嗎?」
「嗯,我都整理好了。」顧思意剛洗完澡不久,黑髮微濕,臉頰泛紅。
陳玦很久沒上過閣樓了。
他伸手試了試樓梯的牢固程度。
木質樓梯很窄,一個轉角通向閣樓,每一級台階都被主臥的壁燈鍍上一層暖黃色的光。
「你上下樓梯要小心,」他叮囑,「不要像小時候一樣,我媽罵了我很久。」
顧思意說好,會小心的。當時他的想法很獨特,陳玦不喜歡和他玩,也不拿正眼看他,煩他的樣子溢於言表。
顧思意不過是想展示一下自己很聰明,也想和他有話題聊天,所以,當他發現陳玦書桌上有霍金的書,他故意說要看,以表現自己和普通小朋友是不一樣的,他是聰明的、喜歡看書的小孩,完全有資格和陳玦一起玩。
他命大沒出事,也算是因禍得福,這之後陳玦對他明顯照顧多了。但凡顧思意提的要求,不那麼過分的話陳玦都會答應的。
所以顧思意入睡前,躺在閣樓床上異想天開,能不能再要挾陳玦一次。
這能管用嗎?……顯然不行。
玻璃上映照出顧思意的憂傷的面龐。
如果陳玦可以愛他就好了……
就算不愛,那做一回愛也可以的。
就算不能擁有完整的一個,好歹擁有過一根。
翌日周六。
九月的倫敦,清晨六點剛過,天已亮。
切爾西區的街道上鋪著一層薄霧,昨夜的雨水還沒完全乾透,空氣里飄著牛奶麵包的香氣。
陳玦換上一身運動裝出門跑步。他穿著深灰色的Nike衛衣,下身是一條淺灰運動長褲。晨跑時他沒戴眼鏡,五官輪廓清晰分明。衛衣下隱約能看出結實的肌肉線條,和通常在律所里的打扮不同。
他沿著切爾西區的住宅區慢跑,兩旁都是聯排別墅。
隔壁的湯普森太太正在給門前的繡球花澆水,她今年七十多歲了,有點老年痴呆,每天早上都雷打不動地要照料她的花園。
「早安,Drake。」她朝陳玦招手,「今天的天氣真好。」
「早安,湯普森太太。」陳玦放慢腳步,禮貌地打招呼。
他在這條街住了快兩年,街坊鄰居都知道他是個年輕有為的律師。
「你家裡來客人了?」湯普森太太笑眯眯地問,「前幾天我澆花的時候,看見一個男孩子,他年紀很小吧。」
陳玦點點頭:「是我弟弟,剛來,在牛津讀書。」
「哦天啊,已經上大學了麼?」湯普森太太說,「替我問候他。」
回家後,陳玦把衛衣脫下來擦了擦汗,準備在一樓衛生間沖個澡。
晨跑後的熱度還未散去,他光裸著上身站在鏡子前。
年輕男性的身材修長而結實,不是那種誇張的肌肉,但每一寸線條都鍛鍊得恰到好處,平薄地鋪在身上。
洗手台上,手機突然震動,是張疏桐發來的簡訊:「陳玦,顧思意在你那裡住嗎?謝謝你照顧他,方便的話,給阿姨回個電話,不用告訴思意,謝謝你。」
陳玦看了眼時間,現在倫敦是早上七點四十,北京應該是下午三點左右。
他回覆:「阿姨,我在,我現在不忙。」
張疏桐的電話立刻打了過來:「對不起打擾你了,陳玦。」
「沒事的,張阿姨。」
「思意他……」張疏桐停頓了一下,「他住你家,是不是打擾你休息了?他從小就粘人,我怕他……」
陳玦聽出她話里的猶豫:「阿姨想說什麼?」
「其實牛津的住宿條件很好的,什麼都有,也很安全。」張疏桐說,「思意住校更方便學習。我不是說你那邊不好,只是……」她的聲音很輕,像是在斟酌措辭,「你也要工作,你是律師吧,你很忙的,我怕他給你添麻煩。我們一家,已經欠你很多了,不能再這樣了。」她聲音重了一點。
陳玦皺了皺眉,總覺得張疏桐話裡有話,劃清界限的意思很明顯。
「而且他還小,」張疏桐又說,「住校能交到更多朋友。你說是不是?」
「阿姨,」陳玦對電話里道,「您在擔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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