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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玦醒來時,已在醫院的病床上了。

他眼前發花,看不清楚房間,過了幾秒才適應刺眼的燈光,耳邊有護士低語,用法語告訴他:「你出了車禍,不過不用擔心,傷勢不重,只是輕微腦震盪。」

陳玦沒聽懂,但他沒問。

顧思意——

陳玦聲音嘶啞,一把拉掉手腕上的留置針:「跟我一起的那個人呢?你會說英文嗎?」他法語說的不好,用了幾個單詞來形容顧思意。

護士猶豫片刻,用很糟糕的英文說:「在另一間、病房。他傷勢、嚴重點,醫生在處理。」

陳玦猛地坐起身,腦子裡嗡地一聲。他的記憶定格在車禍的那一瞬,他抱著顧思意,防爆玻璃碎裂成密密麻麻的網狀紋,卻仍然像刀子一樣擦過他的後背。

「他到底怎麼樣了?」陳玦拒絕護士要給他扎針的動作,忍著全身痛意下床。

這時,醫生走進來,沉著語氣安撫道:「先生,請冷靜點。手術結束了,病人目前仍在昏迷中,但初步診斷顯示可能有腦部出血情況,情況可能比較複雜。他的肢體骨骼完好,沒有大面積內出血,目前生命體徵還算穩定。」

陳玦靜了靜,指尖因為過度用力而發白,聲音幾乎低得聽不見:「你是主治?也就是說,他沒那麼嚴重?」

醫生點頭:「目前初步判斷是顱腦損傷。但我們需要密切觀察24小時。昏迷狀態下,不排除有遲發性併發症。」

陳玦只覺得心臟像被人狠狠撕扯,短暫懸空後又砸回胸腔,發出沉悶無聲的巨響。

重症病房。

透過玻璃窗,他看見顧思意靜靜躺在床上,頭側著,額角纏著紗布,蒼白的臉襯著點滴液管的冷白色,安靜得不像話,身上插著各種監測線,呼吸機微弱地起伏著。

那一瞬間,陳玦額角的血管微微跳動,指尖微顫,卻又迅速被他壓了下去。

他的身體前傾了一寸,又壓住了本能的衝動,僵在原地。

「先生,請不要觸碰病人。」身後傳來護士的輕聲提醒。

陳玦彎下腰,支在床沿,盯著顧思意的臉,看了很久,長到仿佛能在他的睫毛上看見自己倒影。

他什麼都沒做,只是靠近到彼此的呼吸幾乎交融。

最後,他才極輕極輕地伸出指尖,隔著薄薄被子,碰了碰顧思意的手背。

指尖冰涼,顧思意一點反應也沒有,平靜的,呼吸機節奏慢得駭人。

護士再次催促:「探視時間快到了。」

翌日一早,顧思意還是沒醒。陳玦夜裡根本沒有睡覺,在房間裡打了很多個電話,記下所有事故細節。

八點半,陳玦聯繫的私人翻譯到了。

早上九點左右,兩名身穿制服的法國警員和一位西裝革履的保險公司代表,一起推門進來。

「陳先生。」警員用英語確認身份,「我們需要了解一下事故的基本情況。很快,不耽誤太久。」

翻譯遞上了事故全程的文字描述,簡潔專業,連證人描述和初步路況分析都一併附上了。

陳玦將文件交給警員,打開錄音筆,用英語簡單複述:「我們以正常速度駕駛,路面濕滑,彎道中突然有一輛車從側面逼迫變線。我緊急打方向,但剎車反應遲了一點,隨後撞擊了山體護欄。撞擊發生時我方車速約五十公里每小時,所有安全氣囊正常彈開。對方車速目測九十甚至過百。」

這是他昨晚電話里調查出來的基本信息。

警員低頭記錄,保險公司代表在旁確認情況,翻了翻事故照片,問道:「陳先生,你認為是偶然事故,還是存在其他因素?」

陳玦停了幾秒,聲音低沉:「目前無法排除人為因素。」

警員抬眼看他。

陳玦補充:「首先,逼車的角度非常精準,不是普通失控。其次,衝出的那輛車沒有任何剎車痕跡,純粹是逼迫線路。第三,撞擊發生後逃逸,沒有任何停留或查看傷者的行為。在法律意義上,已構成蓄意逃逸與潛在故意傷害。」

翻譯在一旁複述。

警員沉聲道:「你懷疑是人為,有任何懷疑對象麼?」

陳玦給了一張名單。

警員低頭一看……名單上起碼有十幾個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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