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境自此戰事不休。
姜滿還記得,十年前,父親隨行筠山時,正趕上她重病初愈。
臨行的前一夜,父親照例來給她念話本子,念到臨近結尾的章回,他放下書本,說要留些懸念,等回來時再與她講。父親的掌心好溫暖,撫著她的額發說會很快回來,筠山鄰近南越,聽聞南越的女孩兒都喜歡用玉骨梳,他會為她帶回一把當做禮物。
可他食言了。
姜滿沒能聽到故事的結局,沒能收到玉骨梳,也沒能見到父親。
回到元陵的,只有一副厚重的棺槨,一方漆黑而冰涼的牌位。
祖母哭壞了眼,母親的鬢側生了華發,尚且十歲的兄長好似一夜之間長大,安撫祖母,與母親一同接手姜家種種,不再帶她翻牆溜去外面玩,不再與她一同胡鬧。
故事永遠停在了父親臨行的前一夜,直至許多年後的如今,姜滿也沒再能生出翻開那個話本子的勇氣。
這就是父親留給她的結局了。
姜滿眼眶泛酸,垂了眼。
洛長安的話語也在這時頓了,望向周遭:「當年,南越人意圖以挾持我父親謀利,內賊卻是想藉機殺人滅口,宋將軍窺破了內情,故而受人栽贓構陷,最終下獄身死。」
「這裡的人……大多與宋將軍一樣。」
「而你父親,姜侯爺……」
洛長安的睫羽微微顫動,輕聲道,「他的確不是因傷重而亡,而是曾被內賊與南越人捉去。」
姜滿猛然抬眼。
燃香頂的火星猛然顫動。
細弱的菸絲四散飄蕩,香灰跌落,燭火隨著闖入的風撲朔閃動。
洛長安倏然警覺,下意識去牽姜滿的衣袖。
他道:「外面有人。」
甬道盡頭旋即傳來碎而急切的腳步聲。
姜滿心下難平,卻不得不迫使自己暫且拋卻探究過往的念想。
「是誰?是在燈會上跟蹤我們的人?我們沒能甩掉他們麼?」
她壓低聲音,「他們究竟是誰的人?」
洛長安帶著她繞到壁龕側,叩開一道暗門。
他解下腰間長劍遞給她:「不是燈會上的人,是來尋我的。」
姜滿心覺不對,不接他的劍:「既是沖你來的,你總要有傍身之物應付。」
洛長安反手將劍按在她手中。
「我來此前知會過明正司的人,這是明正司的令牌。」
他遞去一塊青銅令牌與一支火摺子,「我引開他們,等明正司的人尋來,你將這令牌給他們瞧,隨他們離開。」
「小滿,放心。」
說罷,不給她拒絕的機會,抽出袖中柄短刀,轉身走向甬道。
他步履乾脆,姜滿提起的心卻難以放下。
洛長安讓她隨明正司的人走,意味來者不是少數,並不是他一人能輕鬆應對的。
她尚且不知來者是誰的人,是秦讓的,洛璟的,亦或是旁的什麼人的?她不知那些人抱有怎樣的目的,為了取命,還是為了旁的什麼?
父親的事她尚未知曉全貌,便又一次陷入了一無所知的境地,兩手空空,雙眼茫茫。
姜滿捏緊銅令與長劍,平復了呼吸。
她不能等在原地。
她不能停滯腳步,永遠做那個等待被拯救的人。
姜滿引燃火折。
門後的暗道狹窄,小路凹凸不平,盡頭依稀有風傳來。
她扶著石壁,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入其中。
暗道通向小院外,山石荒草的掩映下,是高聳的院牆。
姜滿才得見一寸光明,眼前忽而黑了黑。
長弓,羽箭,她看清那不速之客的身影,泛著冷光的箭頭便已抵在眼前。
黑袍覆面的刺客立在嶙峋山石上,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弓弦上的箭矢幾乎刺入她的眼睛。
「等等!」
姜滿立時做出反應。
她抬起手,手中長劍離鞘,緩緩滑落。
長劍落在腳面,她將劍鞘也一併扔在旁側,示意自己身上再無旁的刀或劍。
「你不能殺我,不要殺我,我與洛長安並不相熟,是被他牽連到這兒做幌子的。」
姜滿面帶乞求地看著那人,語無倫次,聲若細蚊,「我兄長是元陵的姜世子,今歲末便要承襲爵位,我還不想死,你不能殺我……」<="<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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