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長安推她向前一步,道:「我等等就來。」
姜滿沒有動作,目光轉向黑暗狹窄的小路:「這條路,是你熟悉的麼?」
洛長安沉默一瞬,點了點頭。
黑暗中忽而傳來腳步聲響。
姜滿退後一步。
她立在洛長安的身側,輕聲道:「你騙不到我,洛寧,我說過,如果能選擇,我一定會留下。」
會親自走入從不曾踏足的一切,親眼將一切看得清楚。
一道影子緩緩自黑暗中走出。
那是個男子,穿著一身寬袖長袍,手裡提一盞飄飄蕩蕩的小燈。
男子走到二人身前,目光落在姜滿的身上,凝了凝。
不等姜滿出口問詢,他膝蓋一彎,半跪在地:「臣,李竹,見過三殿下,姜姑娘。」
姜滿垂眼看他,重複了一遍:「李竹。」
洛長安同樣垂著眼,神色明滅不定。
李竹應了一聲,又道:「臣奉太后娘娘之命,在此恭候二位多時,請二位隨臣來。」
提及太后,姜滿下意識想跟去瞧瞧,洛長安卻攔了一攔。
他看著她,自知攔不住她,於是攥住她的衣袖,走在她身前。
向內的路狹窄,姜滿跟在他身後,借著微弱的光看著他的背影,看著他垂下的髮帶,晃動的發尾。
只剩一層窗紙沒有捅破,她如今已能輕易猜到洛長安走出每一步時的心中所想。
正如眼下,他來過這裡,也見過李竹。
這個人並非善類。
愈向內,視野開闊起來,裡面是一間四四方方的墓室,墓室一側放著只空石棺。
李竹走向空石棺,捧出一隻木匣子,遞來,道:「臣受太后娘娘囑託,拿著這隻兵符侯在太康多年,如今見了您,將此物交到您的手裡,臣從此安心了。」
姜滿沒有動,交疊著雙手,撫了撫腕上的珠串。
兵符。
下棋的時候她曾想過,如那日長公主所言,她既知太康有五萬精兵,早該收為己用。
她引他們來太康,顯然是她動不了那些兵馬。
可太后雖知他二人前來太康,但二人一路上的蹤跡皆由明正司做掩,如今知道他們已至太康,來到別苑的,只有長公主和她的人,李竹如何得知?
洛長安輕輕按了下她的手。
他看向李竹,嗓音冷淡:「李竹,我皇祖母命你侯在太康,卻未曾命你侯在此地。」
李竹的動作一僵。
洛長安徑直戳破他:「這麼多年過去,你如今忠於誰?我皇祖母?還是我這位皇姑姑?」
李竹捧著匣子,抬首:「無論太后娘娘或是長公主殿下,都是殿下的自家人,殿下何必探究的這樣細緻?」
洛長安冷著神色:「看來你已決定對我皇姑姑盡忠了。」
見洛長安話說的直白,李竹露出一個笑來,道:「長公主殿下交待,這隻殘缺的兵符她要來無用,送給殿下陪葬也無妨。」
話音落,他後退一步。
石門落下,石壁上有燈燭燃起,洛長安劍風一掠,壓滅才要燃起的燈燭。
李竹卻笑著,將手中燈盞連同那隻木匣子一同摔落在地。
石縫中早鋪了火油,火焰一瞬竄起,阻隔在三人中央。
姜滿的心跳陡然加快。
濃煙升起,她咳著,不顧洛長安伸來的手,彎身下去。
匣子在火里滾了一圈,還未引燃,姜滿摸到它,將它攥在手中。
可正是攥住它的一瞬,手指上的傷口猛然刺痛。
痛意順著手臂蔓延,一路鑽到心口,姜滿手腕一顫,木匣險些掉落下去。
她轉瞬意識到什麼。
洛長安自後接住她。
姜滿放心地將身體靠在他懷中,卻抱緊木匣不讓他拿到。
她開口,卻連連咳出聲,掙扎著道:「洛寧,是毒,這隻匣子上放了毒。」
姜滿的意識太快渙散,刺眼的火光與濃重的黑煙阻隔了她的視線,所以她沒能看見洛長安冷而銳利的目光,與交織在火焰中的,陡然噴濺的鮮血。
她的雙眼合起來,落入一個帶著煙塵與血腥氣息的懷抱中。
姜滿依稀沉入一個夢裡。
夢裡落了一場大雨,雨水寒涼,打在她的面頰發梢,微涼的指蹭掉她面上的雨水,她身上很快蓋了一件衣裳。
耳畔是熟悉的心跳聲,她想睜開眼,眼皮卻好重,用力抬起,也只能依稀望見一個模糊的影子。
四肢百骸都沉在痛里,身上一陣陣發冷,她再一次看不清洛長安的模樣。
這樣的感覺她好熟悉。
就好像……好像那時候,她的將死之時。
模糊之中,一件熟悉的東西綴在洛長安的手中。
白玉穿在編織好的繩線上,瑩潤而澤。
姜滿掙扎著抬手,攥住了那枚長命鎖。
手心微硌,大雨轉瞬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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