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滿攥緊指節。
她何嘗不知。
父親故去後,前世的姜家就是最好的例子。
姜滿站起身來,朝鄭貴妃行禮拜別:「多謝娘娘提點,臣女明白了。」
說罷,站起身來。
鄭貴妃輕拂衣袖。
「姜滿」
她喚住她,「我喜歡你這樣的聰明人,所以勸你一句,若想談風月,還是要到燕京之外的地方去,若從始至終都要踩在燕京這片土地上,情愛實在算不得要緊的東西。」
姜滿頓住腳步。
鄭貴妃添上一句:「鄭家能在變故與更迭中存活至今,就是最好的例子。」
姜滿沒有再應,躬身再拜,轉身離去。
歲除將近,燕京城裡裝點起來,長街張燈結彩,是平日無法比擬的繁鬧。
宮宴的衣裳提早送來府中,隨衣裳一同前來的,還有鄭貴妃派來,為她量體裁衣的繡娘。
幾個繡娘圍在她周身忙前忙後,姜滿聽憑擺布,同她們折騰了好一會兒。
一切妥當後,她與青黛一同送繡娘出府。
府門外已裝點了節慶的紅,姜滿望著街上一片招搖的艷色,出了會兒神。
算來,這是她在燕京度過的第四個年節了。
新寄去元陵的信件久久未回,也不知家中是否收到她的問候。
燕京城裡的流言甚囂塵上,遠沒有罷休的意思,連明正司也無法阻斷的流言,不僅是因有人在後推波助瀾,還是因為,這些順應了皇上的意思。
便如當年,有關父親的謠言那般。
姜滿難以估量等待著她的是什麼。
是窮崖,是絕谷,還是會讓人身亡命殞的不測之淵。
她與洛長安,他們會一同陷在裡面麼?
皇上想要從她二人的身上得到什麼?姜家可能不被她二人所累麼?
「姑娘,年關將至,莫要染了風寒。」
直到青黛將斗篷覆在她的肩頭,姜滿才從恍惚中抽離,轉回身。
她對洛長安的情意毋庸置疑,但自潭州到燕京,鄭貴妃與季侯爺所言竟不謀而合。
這些言語無疑在動搖她心中所念。
這一分動搖關乎姜家,也關乎洛長安。
她可以與洛長安同甘苦,願與他共存亡,可姜家不能。
冬至,太康那場燈火輝煌的慶典,與他們掌心相觸時生出的纏綿悱惻或許才是一場幻夢,而他們,終究沒能從既定的軌跡中逃離。
直到歲除,送去元陵的信件始終沒能得到回信,姜滿心中隱有不安,夜裡入眠也總是醒來。
幾日後的歲除宮宴,姜滿受洛檀所邀,早早入了宮。
天氣寒冷,洛檀身子弱,近些時日抱病,始終在靜妃宮裡養著,此番無法出席宮宴,才請她早些入宮來敘敘話。
姜滿走入殿中,先拜見了靜妃。
靜妃是個不爭不搶的淡泊性子,對宮事也是一向不聞不問,即便姜滿與洛長安的親事在宮中已是沸沸揚揚,她卻沒有多問半句。
見姜滿來尋洛檀,她笑著叫宮侍帶姜滿去洛檀的寢殿,又命人準備糕點與甜水給二人送去。
洛檀病中畏寒,也不同姜滿見外,披著厚厚的錦被坐在榻上,露出病懨懨的一張小臉來,朝姜滿笑:「姜姐姐。」
半載未見,她依舊被靜妃養得很好,臉頰變圓了些,糯糯軟軟,令人忍不住上手戳兩下。
姜滿坐在榻側,將甜水端給她:「今日歲除,聽聞宮裡晚些時候會放焰火,殿下的身體如何,御醫可有說過,能否外出一小會兒,去看一會兒焰火?」
洛檀忙點點頭:「御醫清晨來瞧過,我已沒什麼大礙,焰火是一定要去看的,屆時多披件衣裳就是。姐姐要與三哥一塊兒來找我麼?」:
姜滿拿瓷勺舀起一匙甜水遞去:「我是會來找你的,怎麼還扯上你三哥?」
洛檀就著她的手喝下,眨眨眼,眸光一閃一閃:「我聽宮裡的人說,你們就要成親啦?」
「我們……」姜滿一時不知該如何同她解釋,只得道,「這樣的傳言,我也聽說了。」
洛檀不聽她的,狡黠笑笑,又重複了一遍:「那晚些時候,姐姐和三哥一塊兒來找我吧。」
姜滿一時語塞,望著她殷殷切切的眼,點頭應下了。
洛檀的病已將痊癒,眼下沒什麼大礙,在靜妃宮中坐了一會兒,快至宮宴的時辰,姜滿提早告辭。
歲除宮宴本是皇室的家宴,為方便宴後賞焰火,安排在燈花台不遠處的章和殿。
天色還早,姜滿記得宮裡的路,謝絕了靜妃派遣宮侍相送,隻身一人朝章和殿的方向走去。
為方便觀景,燈花台建在水畔,前往章和殿也要繞過一段臨水的迴廊,姜滿一路走著,穿過迴廊,卻始終不見殿宇的影子。
她心覺是哪一處岔路走錯,才轉身迴繞,卻忽而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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