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平再次垂眼,仔細看過信件:「禍水東引,你想我藉此機會推出他,將這把火燒到你們的五皇子身上去?」
姜滿撫著杯盞:「是兩全其美,相待而成。」
陸長平笑了,將信件收在一隻琳琅花哨的錦囊里。
同聰明人打交道往往省力,二人之間無需更多言語,便能將彼此的打算看得很清楚。
一盞茶的時間留有不少的餘地,姜滿告辭起身。
「姜姑娘。」陸長平忽而喚住她,問,「你與他本有婚約,又如此情意深重,為什麼不要他?」
姜滿動作一頓,面色轉瞬恢復從容:「殿下說笑,我與三皇子的婚約本就是先皇所賜的聖旨所定,全然不由我們二人做主,況且三皇子是天家的殿下,豈是我能說要與不要的?」
陸長平饒有興致:「是麼,在太康時我見到你二人,後來他為你求藥,我還以為你們兩個是兩心相悅的。」
求藥?
姜滿眉心微蹙:「殿下是說,南越的毒。」
陸長平微眯了下眼睫,很輕易地看穿她:「原來你不知道。」
姜滿的確不知道。
她問:「他答應你什麼?」
陸長平:「什麼?」
姜滿看著她:「你肯出手相助,不會什麼都不要,他這些時日調查林苑裡的種種,是為還你的恩情麼?」
「怎麼可能這樣簡單。」
陸長平捏起顆棋子在手裡盤玩,眉眼中這才顯出幾分少年人的驕矜:「我想要的東西,是要他來日再還的。」
姜滿沉默片刻,起身告辭。
洛長安與長平帝姬的交易她無從知曉,不過她如今前來,也算誤打誤撞地還了陸長平半數恩情。
風鐸再次撞出脆響,身影緩緩消失在房門外,陸長平敲了敲棋子:「她走了。」
日光晃過,檐下的驚鳥鈴一道影隨之掠入窗內。
洛長安拂開衣擺,落座在棋盤對面。
陸長平笑著看他:「說來我自被囚在這兒便不曾見你的影子,如今她來了,你就也跟著來了。」
眼前是姜滿未曾動過的杯盞,洛長安伸指輕觸:「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事。」
陸長平道:「放心,南境那幾個惹是生非的,南越也早就想處置了,待我離開後書信一封,不會叫那位姜世子陷入險境的。」
洛長安頷首:「多謝。」
陸長平看著他,又道:「我會兌現承諾,你也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
洛長安的目光本凝在茶盞上,聽她說著,掀起眼皮:「我勸過你要些別的,是你自己要賭,我沒什麼好賠給你。」
「我慣來信我自己的眼光。」陸長平捻著棋子,「他日你應天受命,我們再好生商談。」
洛長安站起身:「你還是先顧好自己的事,一個時辰後周瓷會來,想好面聖時要說些什麼。」
「你瞧,你還是選擇自己來做靶子,早知有今日,你早用這辦法放我出去,我還能在燕京城多逛幾日。」陸長平將棋子扔回棋奩里,「你與姜姑娘真是我見過最口是心非的兩個人,分明事事考量對方,顧念對方的安危,卻都口是心非,不願坦誠相待。」
「燕京城沒什麼好逛,未必有你們南越的皇都有趣。」洛長安頓住腳步,「至於我與她……有許多事,坦白說明未必是好的選擇。」
陸長平托著腮:「是麼,我卻不這樣覺得,若是我想要一個人的心,定會將我為她做的全都告訴她,若我待她有八分的好,必會說成十二分叫她心疼。」
洛長安垂首,瞥一眼她:「我要她平順安康,並不要她的心。」
「行了行了。」陸長平不再同他爭辯,擺著手叫他離開,又低聲自語道,「好像今日巴巴兒地跟來這兒的人不是你一樣。」
洛長安:「……」
--
行宮林苑的案子在長平帝姬請旨面聖后終於有了結果。
南越進貢馬匹眾多,其中一匹被南越使臣提早做了手腳,故而發狂傷人。
而此事緣起於南越二皇子利用此使臣,與熙國朝臣有所勾結,幾人往來的信件被長平帝姬瞧見,因此,南越使臣才生起滅口長平帝姬的念頭。
但得明正司接引,一路上得明正司的人相護,南越使臣勢單力薄,幾經暗殺都不得結果,便生出了用發狂馬匹襲擊皇上,以此誣陷,與長平帝姬魚死網破的想法。
消息傳到姜滿耳朵里的時候,她正在壽安宮陪太后說話。
長公主死後,太后的身子每況愈下,而後聽聞林苑之事,得知姜滿與洛長安解除婚約,更是難過惋惜。
姜滿自知此事因她而起,自傷口開始癒合,能起身活動後便時常入宮陪伴她。
畢竟等到南越使臣離去,她也要請命回元陵了。
雖與洛長安解除婚約,太后依舊待她慈愛而溫和,精神好些的時候,她總講些過去的事來給姜滿聽。
先皇是個冷靜果斷,卻太過薄情的人,少時與太后這樣地位般配的世家女結親,也以此借力在眾兄弟中爭得皇位。他看中名聲,更看重血脈,故而早早給長公主封號立府,縱然先太子病後體弱,仍心屬其繼承大統。
也因此,在得知臨幸的侍女有了身孕時,當即賜下了一碗斷產藥。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辣笔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