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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想過他的童年肯定很無趣,永遠寫不完的作業,永遠別人家的小孩,但親耳聽到年華一角,依然有些憐惜,還有點困惑。

聽謝星洲口氣,他常到青姨家吃飯,應該是父母忙、不著家,把他托給青姨照顧。

他父親的職業,她倒是知道——消防員,忙起來時別說著家,人都找不到。

但萩姨做什麼工作呢?

雲朵陷入深思,那個集美麗溫柔於一身的女人,會在什麼行業?做著怎樣的工作?跟哪些類型的人交流?

她想了好半天,一點頭緒都沒,主要難以想像有什麼忙碌的工作值得她放養兒子,畢竟無論是謝星洲的口風,還是那遙遠卻短暫的一面,都讓雲朵感覺到萩姨很愛謝星洲。

思緒胡亂飄了一會,又回到謝星洲身上,回到他在車上說的那句話——

如果你非要一個男人,為什麼不能是我?

頓時,腦子裡噔了下,臉上熱度升起來,雲朵咬了咬下唇,愈發覺得這話有問題。

很有問題!

問題老大了!

什麼叫如果你非要一個男人?

怎麼說得她好像很饑渴難耐?

雲朵咬著唇,一臉惱羞不平。

她才沒有如果非要一個男人!

完全!一點,不,半點都沒!

不平了一會,又想到後半句——

為什麼不能是我?

雲朵緩慢鬆開唇,眼神逐漸放空,盯著虛空某一點,眼皮一眨不眨、眸子一動不動。

整個人坐在床沿,宛如一座精美的雕塑。

過了不知道多久,她長睫顫了顫,眸底亮起一點光,恰如岸邊的浪花輝映著清晨的太陽射出的第一縷金芒。

雲朵咻地起身,快步朝門的方向,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什麼,硬生生停下,強硬壓下臉上濃烈難掩的激盪,深吸口氣再吐出,語氣故作平靜:「淡定。」

「你是女王,最高貴的。」

「堅決不能崩人設!」

雲朵思緒百轉千回,心情久久不能平靜,但面上已經恢復平時那副冷艷風情帶著點無所謂的懶散的女王模樣。

她坐回床沿,微眯著眼,像一隻狡黠的狐狸,唇角綴著淡笑,右手食指勾著黑亮長發不停打轉,冷靜分析著。

以謝冰山的性格,如果毫無緣由、毫無想法、毫無立場,絕不會如此衝動,說出這麼曖昧的話。

緣由、想法和立場,到底是什麼?

雲朵心底隱隱有了答案。

一如六年前。

又截然不同。

就像美術生在心中勾勒了一幅畫,只有線條,隨著時間推移,一筆又一筆,一畫又一畫,輪廓躍然紙上,只差絢麗的顏色。

想到這,雲朵動作一頓,食指突然一彎,像一個收網的動作,縷縷黑髮纏在細白手指上,緊緊地。

*

橙黃的太陽綴到天際時,溫度降了幾分,空氣中多了點燥悶。

墓園中栽著長青的松柏,針葉上掛了層金芒,看起來有點假。

這個點,來掃墓的人少。放眼望去,只見一排又一排的墓碑,原本的深灰被夕陽染成淡金,給人一種寧靜的落寞。

謝星洲微彎腰,把手中的一束百合放在墓前,垂下眼,看著照片上的母親。

選的大概三十時的照片,還很年輕,臉上帶著明朗的笑,眉眼彎成小月牙,看著像一個美麗幸福的天使,完全想像不出後來被病痛折磨得枯朽的模樣。

謝星洲長睫顫了顫。微風吹拂,捲起一陣清淡的百合香。

他緩慢蹲在墓碑前,神情淺淡,過了一小會,舔了舔唇,稍勾起一點弧度,聲音刻意帶笑卻藏不住乾澀:「老媽,我回來看你了。」

說完,喉頭愈發澀,開不了口。

他也不知道說什麼。

良久。

謝星洲抬起頭,直視母親的眼,彎著唇:「我現在挺好,您不用擔心。」

頓了半秒,好笑了聲:「您留的那些錢,夠我花幾輩子。所以,您一點都不用擔心我餓死街頭。」

說著,似擔心她不信,補了句:「回來前我專門上了稱,重了快兩斤。」

隨後,說了一堆吃穿用度上的瑣事,逐漸找不到話題,聲音小了下來。

謝星洲沉默了會,緩慢動了動唇:「我現在真的挺好,您真的別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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